“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複生太極,周而複始,乃生萬物······”
“那夫子,什麼是太極呀?”
堂下一個小胖子撐著雙下巴,揮手打斷夫子的講課。他是譚州刺史錢榷的獨生子錢多多,和莫軒年紀相仿,大字不識,什麼都不會,和莫軒剛進書院那會兒差不多,不過他父親錢榷的壞毛病,他倒是一樣沒少學。夫子教的《九章算經》他一句不懂,倒好像是懂了如何放本收息,放高利貸。好在他內心坦蕩純粹,和莫軒倒是一見如故,季長夫子特意安排他和莫軒住在一起。聽他有此疑問,夫子走到他跟前,耐心的講道:“太極者,或雲天下萬物,或雲宇宙無窮,包羅萬象,大化無極!錢生,你腹下一寸,便藏有太極之氣。太極無處不在,你們要細心感悟,感受其中的真諦!”
“善!”
學子們俯首作揖,莫軒聽後,若有所思,前日練習《火影步蹤》時,第四式“置有形於無形,化形神於虛無,敵進我退,敵退我進,與萬物合一,與自然相融,故處處都是尖兵利刃,處處都是鐵甲護盾,敵傷我不得,我傷敵則於覆掌之間。”莫軒想,這應該就是夫子所說的太極無形吧。看來要學會這第四式,還需先學會《易經》。
“這麼厲害?搖一搖!太極生兩儀,一個變兩個,翻了一番,嘿!賺了!”
錢多多翻開肚皮上的衣物,敞開白花花的大肚腩,搖了搖,仿佛還能聽見油水聲,錢多多笑了笑,又問道:“那兩儀豈不是更厲害?”
話音未落,書堂學子笑作一片,季長夫子笑了笑,輕捋長須,走到窗口,望著窗外飄零的落葉,慢慢的說道:“兩儀者,日月陰陽也,人有男女,物分雌雄,事必有正邪,月必有圓缺,相生相克,似分似合,若即若離。凡做事,不可做絕,物極則必反,大勢之前,退其雄,守其雌,亦不妨。兩軍交戰,弱則守,盤險而據,待以天時;強則攻,奇謀奇伐,攻心為上!”
“善!”
莫軒合著眾口稱善,心中感慨頗多,書院傳聞季長夫子曾是大宋定遠將軍,駐守在大宋與西夏邊境。當年蘇軾以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名動天下,季長夫子則以《誅夏十策》和定遠城八千驃騎軍,威震海外。至於後來夫子為何隱居書院,避世不出,也無人知曉。隻知道季長夫子此刻內心一定十分沉重,山下武院曾送來消息,說西夏招降大宋叛將李訛移,兩軍合圍定遠城,經略使童貫西援戰敗而還,損兵萬餘,宋夏邊境風雨飄搖,勝負不定。
戰法兵策,洞悉時務,學海無涯,學無所止。不想自己偏信一麵之緣,竟因季長夫子衣容華貴,便暗想他是虛華浮誇之人,想來不覺慚愧。莫軒想著,世事洞明皆學問,讀書破惘,任重道遠。
“日月陰陽,一二三四······”錢多多伸出手指,越數越不對勁,嘟著嘴,抬頭問道:“夫子啊,日月陰陽,一二三四,是四象吧!”
“朽木!我剛剛講的是一二三四嗎?”
夫子聽後,臉色一變,立刻轉身,麵含慍色,厲聲嗬斥道:“散課!”
說完,季長夫子拂袖而去,堂下學子紛紛指責錢多多背道逆師,錢多多心裏自然也不好過,夫子雖然對他嚴厲,但夫子是誠心誠意在傳授自己知識,隻怪自己的榆木腦袋,從小就讓雞鴨魚肉撐壞了。
“昨天便教你預習來的,怎麼今天就忘了?”
莫軒整理好書,塞給錢多多,說道:“趁現在,趕快找季長夫子賠禮道歉!”
錢多多兩手食指相對,嘟著嘴,看了看莫軒,又低下頭,兩眼左右不定,嘟囔著說道:“是嗎?不好吧,現在夫子氣沒消,我要是去了,就回不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