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其實並不是太響亮,但卻能將那響徹天空的嘈雜聲壓下。聲音似乎帶著魔力一般,人們止住了吼叫喝罵,放下了揮舞在空中的手臂,然後紛紛回頭。
如擴散開的水紋般,散亂的人群最終將目光聚集在一處。
“終於來了麼?”小麟看著遠處那條街道喃喃自語,攏在袖袍中的手隨意一揮,即將落入獸油中的火把一顫,火焰頓時熄滅。
“他來了!”人群之中,一名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子踮起腳尖,隔著無數人群看著那條長街的盡頭,臉上隱隱流露出一股喜悅。
“是啊,那家夥真來了。”看著身邊女子的神色,白衣男子聳聳肩,苦澀笑道:“不過來了容易,可要怎麼離開?”
白衣女子渾身一顫,那抹喜悅瞬間僵硬在臉上。她隻想著她看上的男人,可以不是什麼大英雄,也可以不是大修行者,但一定要是個重情重義有擔當的男子。但她從沒想過,不是大英雄大修行者的他,為了情義擔當前來赴會後,他要如何離去?
認認真真想了片刻,所有的逃離辦法一一從腦中掠過,然後被一一否定,直到最後女子才發現,這次赴會,來了便沒有任何辦法離開,於是她笑了起來,說道:“我想好了,走不了那就不走了。”
像是除去了所有的負擔,女子的神情顯得輕鬆無比,那張由內而外的感到輕鬆暢快。因此她的笑容顯得格外的恬淡美麗,連身邊的那些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兩眼。
“不走了?”男子詫異的看著她,有些警惕不安道:“你想做什麼?我就隻剩下你這一個親人了,你……你不走了我怎麼辦?”
想著心中的猜測,男子英俊的臉龐逐漸蒼白,他抓住女子的肩膀,手臂微微有些顫抖,說道:“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女子一笑,看著男子說道:“既然來到這,你不就是做好了留在這的準備的麼?今天就算他不來,你也會動手的吧。殺父之仇,不能不報,我知道你想獨自報仇,但我怎麼能拋下你呢?如今他來了,我也死的更加開心一點。”
男子看著女子,神情有些暗淡,低聲說道:“可是,你總得為鹹家留下一點血脈啊!不然,你讓我如何去見父親?”
“那就一起去見父親吧!”女子笑著撥開他的手臂,語氣中透露著堅定:“我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多說,他來了,先看著吧。”
伴著女子這句話,長街盡頭,一道孤單的身影出現在空曠的街道上。
這條長街其實是條直道,從朱雀城西門一直通到城中心的這座朱雀廣場,和另外三座城門延伸而至的直道在朱雀廣場相彙。
白夏從無盡山脈而來,自然是從西門入,此時直道盡頭的身影也自然是他。
廣場上數萬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他的身上,人們靜靜看著他出現在直道的盡頭,看著他的身影在視線中逐漸放大清晰。
沒有人說話,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道遠處走來的那人便是今天的主角,白夏。
原因很簡單,天殿傳出的消息如颶風一般在南域中席卷而開,於是關於白夏的一切訊息自然被人挖出來,然後添油加醋的當做故事中的橋段傳播。因此所有都知道這個人是白夏。
因為今天的他,沒有蒙上麵巾。
那張醜陋如鬼的臉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中,這已經成了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標誌。
迎著無數雙眼睛,白夏緩緩走到直道的盡頭,人群隨著他的步伐無聲散開一條通道。
踩著腳下堅硬平整的方磚,白夏步履緩慢而堅定行至高台前,看著高台上昏迷中輕微顫抖的千仟,身體抑製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
他沒有理會小麟,沒有理會從四周湧來的黑劍侍,此時他的眼裏除了千仟早已經沒有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