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震耳欲聾的聲響穿雲裂石,天邊流雲似激流瀑布,聲音遠去大地的顫抖卻還久久不滅。
在飛沙走礫之間,在煙雲密布之後,一個偉岸的魂靈正在接受超度和世人的仰望。
泰來集的百姓像看熱鬧一般仰望著煙雲之間的泰來峰頂,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也不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可以隨便議論那裏的故事,幼童在嬉笑,婦孺在嘮叨,老人在感歎,他們的聲音似乎比這震耳欲聾的聲音還要嘈雜。
“泰來峰發生了什麼?”有人好奇問道。
“可能是蛇精在渡劫。”無聊的婦人猜測道。
沒有人去反駁她,全當是個笑話聽聽罷了。
一切都會到來,一切也都會過去。
叫賣的商販,熙攘的人流,往來的客人,這座集市恢複了往日的熱鬧。
一切都沒有變,但一切又都變了,變的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泰來閣還在,那個洞察五行十態的百聞老人卻不在了,但他的故事和威名還在世人耳邊縈繞。
江湖上流傳過很多人、很多事,但花中淚這三個字貌似並未揚名立萬,也許他還活著,那怕是活在某些人的心裏。
這個世界上最應該流淚的人遇到了最應該流淚的事,那麼這樣的眼淚幾乎是合情合理甚至令人稱讚。
然而白巾沒有哭,但似乎她又在哭,因為這是世間沒有比這更淒涼的笑容了。
六大門派的人相繼離去,他們會記住這個人和這一天,但總有一天他們會慢慢淡忘這個人和這一天,因為江湖有太多的新奇會衝淡回憶。
夕陽下,泰來門廢墟前,煙雲中依稀還能嗅到那絲血腥,但此時血腥居然散發著殷香,因為這是花中淚的血。
“如果幾年前在無意集我沒有非要拉著花大哥去看東河畔看舞,也許今日這一切一定會不一樣。”夕月望著廢墟感傷的說道。
“這一切不會變,這個世界上一定會出現另一個不叫花中淚的人出現在這裏去完成今日花中淚完成的一切,同樣也會有如同我們一樣的人站在這裏後悔著說著如果。”陸離釋然的說道。
“陸大哥,你說花中淚現在在幹什麼?”白巾傻笑著問道。
花中淚沒有死隻是去了一個他該去的地方,白巾心中一定是這般想的。
“那是一個不需要佛的地方,花兄一定在看花、聽曲、飲酒或者睡覺,這應該是他在這一世裏一直未能完成的心願。”陸離笑了笑說道。
“你們覺得花中淚是個怎樣的人?”白巾傻笑著問道。
陸離閉口不言,夕月也沉默不語,他們清楚所有的回答都不是白巾想要的。
“他是個自私的人,從始至終他都是那麼的自私,為什麼要救人?為什麼是他去救人?為什麼他非得用死去救人?”白巾搖了搖頭道。
為什麼要救人?救人不是人生來就肩負的責任,所以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陸離仍然不知道怎麼去回答白巾,也許這個問題他也在思考。
“佛心劍俠,淚中之花,劍氣塗鴉,生死無話,也許這就是命,每個人身上肩負著相同卻又不同生命。”陸離低聲感歎道。
“希望他來生可以為人、我亦為人,繞過這世間種種,開得一世平凡花,結蒂生子沉默天倫。”白巾望著廢墟說出了她的期許。
夕陽的紅暈漸漸爬上眼眉,夜幕即將吞噬所有的一切,這裏的人也應該離開了,他們還活著、活著便不能停下來。
物換星移幾度秋,人間百態勝烈酒。
時間一點點的飛逝,故地重遊時更能體會光陰似箭。
又是夕陽下,又是廢墟旁,又是這個三月末濃縮了春夏秋冬的時節。
一個身著白衣長裙的女子站在廢墟前,她望著夕陽眼眸之中顯得格外著急,她期望夜幕快些到來。
不!她應該期望的是有月光的夜!
她幻想很多次自己在明月下翩翩起舞,舞給自己最愛的人看。
南陽城郊外,一個平平凡凡充滿忙碌的小村落。
清風徐徐,芬芳怡人。
到了耕種的季節,村口那塊農田裏擠滿了人,他們有說有笑卻還不忘手中的農活,過不了多久這裏就會長出鬱鬱蔥蔥的稻子,這是他們在談笑中演繹出的藝術。
“爹,喝口水吧!”一陣空靈的童音在岸邊響起。
孩童拿著水壺搖搖晃晃的走在岸邊,田間正在忙碌的男子抬起頭擦了擦偷偷地汗,望著送水的孩童時他笑的那麼自然、那麼親切。
花中淚去了,陸離的劍也生鏽了。
花中淚去了天堂,陸離去了人間,他們劍卻落在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