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正好,流水正歡。
伊人在哭泣,良人在安慰。
他們的背影都很安詳,至少這個角度看上去是安詳的,女人靠在男人的肩上,男人筆直的站立著,用那原本應該持劍的手輕輕摟著女人,或許這樣能夠抵禦一些深冬的寒冷。
夕陽正好灑落在女人的側臉上,絲絲淚痕格外突兀,涼風徐徐它應該早被風幹,但是它沒有,因為她還在哭。
夕月哭了很久很久,她沒有去擦眼淚,陸離也沒有幫她擦去。
這是理所應當的淚水,就讓它盡情的流吧,或許流完了之後就可以遺忘了一切。
陸離應該去說一些安慰的話,但是他沒有,他知道隻有這個女人自己醒悟才能回心轉意。
夕陽漸漸淡去,夕月的眼淚終於還是在夕陽褪去之前被風幹。
“陸離,你說你會一生一世對我好嗎?”夕月傻傻的問道。
人隻有在受傷無助的時候,才會發出求生的呼喊,而這個時候第一個出現在她身旁的人足以讓她撫平所有的不安。
多少愛,多少不舍,多少情真意切,都不及一個及時的擁抱和陪伴。
“會的,這是陸離一生的責任,沒有江湖、沒有劍、沒有友人我都可以活下去,唯獨沒有你、我一刻也不想在人世多待。”陸離認真的說道。
男人注定是個不會說謊的動物,因為他們說實話時總是自然而然,那麼說謊的時候也就極其容易分辨,陸離說的是真話,畢竟這正是離經叛道追尋的結果。
“其實我不願意相信你,我也不希望讓我依靠的男人是你,但我就是信了也正靠在你的肩上,你說愛情能夠培養出來嗎?”夕月繼續問道。
“可以的,一定是可以的,我願意用這一生陪你去修煉,那怕老死時你還未愛上我也不重要,隻要你願意讓我陪在你身旁。”陸離回應道。
“我是個不安的女人,我不是戲子卻比戲子更戲子,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就當是給我的懲罰,關於那個男人的從前就到此為止吧,從此我是你陸離的女人,我心心念念的隻能是你。”夕月輕聲低語道。
說罷,她輕輕的抬起頭,用那晶瑩剔透的淚眼深情的仰望著陸離。
陸離也低下頭,微笑的凝望著夕月。
他依稀可以從夕月的眼淚中尋覓到花中淚還未褪色的影子,但那又怎樣呢?如今這個女人在他懷中,他應該滿足了。
夕月輕輕的將唇貼到陸離的唇上,或許前一刻他們的唇都還是冰冷的,這一刻應該都被相互的溫暖融化了吧。
當一個女人主動吻向一個男人時,盡管並非因為愛情,但足以證明這個女人是信任這個男人的,信任比愛情要更具有安全感。
天快要黑了,陸離牽著夕月的手向著回家方向走去。
夕月應該回頭看一看的,但終究她還是沒有,她克製住了,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克製的,狂亂又迷人的兒女情長皆可被斬斷。
深冬最冷的天終於到來,這幾天幾乎沒有人敢出門。
洛陽城裏城外皆飄起了不眠不休的雪,就連那山澗的勁鬆也不得不低下了高昂的頭顱,更何況是有情有義有溫度的人。
或許也隻有這幾天,江湖才得以真正的安寧。
出入江湖的人少了,流言蜚語傳播慢了,江湖自然也就寧靜了。
可越是冷到極致的鬼天氣也就越是掙紮,因為它終將被來年的暖春接替而煙消雲散。
梅花一片片的掉落,那些人跡罕至積雪一點點融化,馬車、行人、劍俠刀客陸陸續續現身江湖,生意人又開始叫賣,江湖的開始不過就是商販口中的吆喝,哪裏的吆喝聲最大、哪裏便最接近江湖。
春天到了,除開晨和暮還有些去年深冬的餘威,其他時候皆被暖陽獨占。
洛陽東郊,流水河畔,梅花樹前,寂靜茅屋,靜靜的屹立在春光之中,它依然不美好也不繁華,它還是原來的模樣,這裏的住客唯一的責任就是讓它保持這份千年不變的容顏。
這日,午時,暖陽的烘烤下,大霧初開、露水剛散。
咯吱、咯吱,茅屋木門開了,白巾端著菜籃輕盈的走了出來,那姿勢、那微笑仍然是那麼的端莊。
白色衣襟在微風中抖動的極其厲害,她應該又瘦了一圈,或許是因為太瘦的原因,白巾顯得那麼憔悴,但為何連眼神都是那麼憔悴?
有一個女人在身邊,對於男人而言的確是多了一些累贅,但相比擁有女人的好處,那些許的負累也就不值一提。
花中淚伸著懶腰、打著哈欠,緩緩鑽出茅屋,仰麵朝天感受著春日的暖陽,望了望身旁的梅花,他先是一悲又是一喜。
“你也該凋謝了吧,撐了一個冬天也難為你了。”花中淚笑了笑說道。
說罷,花中淚朝著小河邊走去,他準備去看看白巾在幹什麼?
小河流水,四季從未停歇,所以它清澈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