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三日之期已然降臨。
寒冬的清晨,薄霧依稀,光線不明,冷風肅殺著大地。
這樣的清晨,被窩一定是溫暖的,但總有人離開被窩讓這個世界的節奏快起來,雖然是違背了意願,但出發點若是欣喜也就自然而然了。
陸離起的很早,他也應該起早,這畢竟是他人生之中的大日子。
陸離小心翼翼的離開床邊,生怕驚醒了熟睡的夕月,即便他如此小心翼翼,心事人卻還是早早醒來。
“咯吱”一聲門開了,“咯吱”一聲門又關上,待到陸離離開了這間小屋,夕月方才坐起身來點亮桌前燭火,又回到床邊安靜的坐下。
成親理應是件大喜之事,可夕月臉上卻毫無喜色,緊鎖的愁眉之中憂愁畢露,她在憂什麼?又在愁什麼?
床前衣架上掛著鮮紅的新娘妝,上麵紋著山水、鳥鳳還有江湖,如此這般壯麗和秀美,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而不可得,可近在咫尺的夕月卻絲毫不為之動容。
“你就是一個笑話,圖案能換、布料能換、人心能換,你也跟著它們一起換了,一個改嫁的女人。”望著豔麗的衣裳,夕月喃喃自語道。
她在嘲笑她自己,也隻有自嘲的人才會在最高興的時候潸然淚下。
“你的人生或許已經隻剩下了苟延饞喘,你應該感激陸離、感激這個男人願意收留你、愛慕你,別再多想了,今日之後就算是有了一個真正的家。”夕月自我安慰道。
當一個人不斷的自我安慰時,她往往都過的不怎麼快樂。
夕月起身穿上那件紅豔的衣裳走到鏡子前,望著鏡子裏自己,夕月努力的笑了笑,但最終她還是收起了笑容。
“從前的你是那麼的美,現在的你卻是如此的醜,或許女人隻有在變醜了之後才會想到安定。”夕月喃喃自語道。
“從前、從前、從前......”夕月反複的念叨著這兩個字。
此時在她腦海之中充滿了畫麵,這些畫麵一定就是曾經的回憶,然而這些畫麵卻從未拚湊完整。
夕月抱緊頭忍住劇痛,她似乎很想要想起那些在她心底隱隱作痛的回憶是什麼?畢竟現在不去想,以後也絕對不會再有理由去想了。
但她最終還是放棄了來到床邊安靜坐下,望著顫顫巍巍的燭火一言不發。
她在等、等黎明的到來,她在適應、適應即將到來的矚目,她在等、等一個挫敗後失而複得完美的歸宿。
這一切都會到來,而且越來越近了。
都說回憶的是痛苦之源,想必說這種話的人一定還沒失憶,當他們真正失憶之後,他們才會知道原來回憶才是靈魂之重。
等待的人太多,那麼被等待的東西似乎就會故意遲到。
這個清晨不眠的人,遠不止陸離和夕月,至少還有兩個。
花中淚既然決定要去,那麼他就絕對不會遲到,不遲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早走,想必他一定也起的很早。
其實不然,那座恬靜茅屋早早的揚起炊煙,白巾忙忙碌碌準備著早飯可能是由於沒睡好,她的眼眶顯得有些紅腫,即便如此她臉上依然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當一個女人不再顧及美麗的時候,她應該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
花中淚還未醒來,遲遲不醒的人一定是昨晚睡得太晚。
白巾呆呆的坐在桌前,望著這一大桌有色、有味、有情意的飯菜,時不時露出傻笑,女人隻有在真正滿足的時候才會傻笑。
“咯吱咯吱”的開門聲響起,花中淚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小臥室裏麵走出來,望著這滿桌的飯菜和白巾擠滿笑容的疲倦雙眼,花中淚怔住了,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該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起來了,別站著了,趕緊過來吃飯吧。”白巾笑嗬嗬的說道。
這份尷尬終於還是被白巾這陣輕盈的笑容打破,花中淚緩緩走上前來。
“這桌飯菜你一定花了不少時間吧?”花中淚低著頭問道。
低頭,要麼是因為感傷,要麼就是因為感動,此刻花中淚應當屬於後者。
“沒花多少時間,隻是比你先起了一個時辰。”白巾平靜的說道。
“人生不就是由時辰組合起來的嗎?看起似乎很多,但花一個也就少了一個。”花中淚一邊吃著菜一邊哽咽的說道。
“趕緊吃吧,今天要去洛陽,那裏的飯菜再好吃也沒這裏的能飽肚。”白巾笑了笑說道,一邊說著話一邊往花中淚碗裏夾著菜。
“謝謝。”花中淚再次哽咽的說道。
說罷,他便不再說話,是因為淚水哽咽的他已經說不出話來;白巾也不再說話,她不說話是為了不打擾正在吃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