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遲到英雄(2 / 2)

這些天,花中淚也無心練劍,舞劍舞到一半,心中總是被另一種雜念占據,一種揮之不去卻又明知不可得的雜念。

山穀的風吹來難免讓人不寒而栗,更何況是這已入冬的深山。

這日花中淚終於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下山看看,畢竟他還不具備承受孤獨的恒心,但這次他是帶著孤獨下山的,比起上山時他手中多了一把劍。

似乎是和這個世界隔絕太絕,他不太想讓這個世界去認識他,所以他從身上撕下一塊紗巾蒙在臉上。

來到北山之下,站在當初那個猶豫不決的路口,他再一次停下腳步,望了望身旁那條林蔭小道,他的眼淚泛起一道淚光,家的方向永遠是人心底永恒的淚線,然而他似乎並不準備踏上,不然他也不會流淚。

他似乎能夠聞到那絲來自自家花鋪飄來的芬芳,好像是在呼喚他歸家。他喃喃自語道:“爹、娘親,孩兒對不起你們,花中淚已不是當年的花中淚,我不回來有我的理由,該回來的時候我一定回來。”

說罷,他望了望身後那條通往北山之巔的小道,荊棘和雜草一如既往,這麼多年了或許也隻有他還知道那是一條路。

靜靜的凝望了片刻之後,他告別了北山向著那個地方走去,那裏是一座廢墟卻藏著他此生不複的美好時光。

這次他換了一座橋,踏上了另一座橋,橋頭上寫著“量金”二字,不過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了,正如這些輝煌和美好都一去不複返。

橋的盡頭是“天下第一樓”,或許在曾經來講這是個神聖奢華又充滿享樂的地方,而如今誰又會來在意這個無人問津的第一?

花中淚隻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而他目光之中卻帶著經曆千般輪回的滄桑和感慨,他經曆的並不多卻經曆很多別人永遠經曆不到的,或許從一生下來以廢人的姿態麵向世界,就注定他這一生不會平凡!

走進“天下第一樓”,裏麵值錢的東西已經消失一空,隻留下了厚厚的灰塵和滿屋子的蜘蛛網,還有閣樓中央那張大床。

盯著那張大床,花中淚腦海之中不由得浮現當晚在這裏的點點滴滴,那雙水汪汪帶著絕望的眼睛、那頭飄逸卻提前枯萎的長發、那具讓日月無光美到窒息的驅殼,三年不見了,魅力給花中淚留下的印象仍然烙印在當初那個美好的夜晚。

望了很久直到淚水模糊了視線,他才低下頭用袖角擦了擦,畢竟他不是來懷舊的,他隻想來到曾經她待過的地方,這應該也是唯一能夠慰藉他的方法。

秋日的風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一股狂風驚鴻般掠過有驚鴻般消失,什麼都沒帶走什麼也沒留下,但既然發生了就一定會留下些什麼?

一封信紛紛揚揚的落到花中淚跟前,白色的信封上鏽跡斑斑,厚厚的灰塵已被狂風掠去一般,還有一半等著人來幫它掠去。

花中淚彎下腰撿起信封,拍了拍上麵的灰塵,信封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少年親啟”這四個大字,如果這是魅舞寫的,那麼所指的少年便是自己,可他並不知道魅舞的筆跡,也就不敢肯定這是不是魅舞所寫,那麼這個少年就有可能不是自己。

猶豫了很久,他終於還是決定打開,畢竟他不去打開信裏的內容就會化為永恒的曆史。

拆開信封,那張白紙上這樣寫道:“戲子為求一心,尋遍江湖,閱盡男人;待芳華殘盡時,遲到英雄、愛已不堪。故遠去,盼重生,君心還在,還你我一世纏綿。——魅舞絕筆”。

他讀懂了這封信也隻有他能讀懂這封信,眼淚滴滴打落在白紙上,他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亦或許是因為眼淚已經哽咽了他所有的情緒。

他瘋狂的撕碎這封信,紙屑紛紛揚揚的飄飛在閣樓裏,花中淚聲嘶力竭的呐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能等等我?都是因為你們,唐妝、宋乾你們都該死!都該死!你們還我魅舞!”

說罷,他憤怒的衝出閣樓,他要離開嗎?

對!他要離開,但在離開之前他應該做些什麼?

轉身望著身後的閣樓,“嗖”的一聲寒芒劃破晴空,一道劍花破空劈向那座閣樓,“砰”的一聲閣樓便灰飛煙滅。

遠處還有一座閣樓,花中淚憤怒的說道:“你也該死。”

話畢,又是一道劍花破空刺向那裏,那座閣樓也在轟然之間消失的無形無蹤。

瞬間兩座恢弘的閣樓從這裏消失、從人間消失,可花中淚心中的憤怒絲毫未曾減弱,他的目光更是一隻狼、一隻憤世的狼。

天狼歸鞘,他轉身冷冷的留下了一句話:“她死了,愛過她的人也都該死!”

說罷,他向著無意集通往外麵世界的哪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