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叁:“路途中與幹燥花葉。”
姚:采訪你的過程中,發現你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充滿詩意和藝術感的人。電影學院是不是讓你的這種天性得到盡情發揮了呢?平時在電影學院一定會很多有趣的事情吧?
彭:我覺得電影學院很適合我。我沒有辦法做到每天坐在一間幾百人的大教室裏學習不感興趣的課程。我喜歡在類似於旅行的生活中開放感官和積累經驗。我沒事的時候經常會和一些朋友去旅行。其實旅行不一定就是要去遙遠的地方,在北京附近也有很多不錯的地方。甚至沿著一條漫無止境的公路行走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個人或者少數人的旅行能夠讓人在行進中思考。而真正的個體性思考在現在社會思想狀況危機的態勢下,是必需和急需的。我追求的感覺一直是在路上。對於生活,始終需要提升。對於藝術,亦沒有終點。
姚:《中學生》雜誌在2001年采訪你後,稱你是中國最年輕的影視編劇。因為當時你隻有16歲,在高中時期就為電視台和影視機構寫劇本。現在依然在寫嗎?
彭:對。我沒有停止過寫劇本。高中寫的劇本基本上圍繞青春題材編劇。現在和那時不管是意識上還是思想上都有很大的不同。從內容上說,關注的範圍比以前更寬廣了。從風格上說,個性和獨特的東西越來越多地凸顯出來。劇本的編寫是一份快樂又勞累的工作。必須有強大的創作韌性。像是一些幹燥花葉,經過思想的層層曝曬,才能散發出與眾不同的清香。我不太在乎劇本的劃分。我隻想做一個優秀的編劇。而不是商業片編劇或藝術片編劇。我覺得這種劃分本身就很可笑。
姚:你讀的專業並不是每年都招生。近年這個專業電影學院隻招了兩屆,7年之前是第一屆,出了很多傑出的電影人。比如賈樟科。7年之後,你作為他的同門師弟,在電影上也有自己不錯的成績。看過師哥的作品嗎?在學習電影的過程中有沒有一些逐漸沉澱的觀點?
彭:我隻看過《小武》。賈樟科是一個優秀的導演,但是我拍的電影肯定和他的電影不一樣。電影對於我就是電影。它至少是一個投入資金和設備的工業活動。我不覺得中國現在是一個可以大張旗鼓的發展所謂的藝術電影的時期。中國百分之八十是農民,如果不首先讓他們願意走進電影院看電影,那麼國家的電影業就不會有什麼起色。而且,大多數看電影的都市人,也都是抱著輕鬆消遣的目的去觀影的。如果一部電影讓觀眾看不懂,或者需要費勁頭腦像解數學習題一樣地觀看,當然這也許是一部分電影導演證明自己以及表達個人思想的途徑,但是對於中國電影產業的發展以及市場化普及沒什麼幫助。不是說中國不能拍攝藝術性很高的電影,而是說中國不具備像歐洲這樣深厚的文化沉澱的觀影基礎。相反現在大多數走進電影院的觀眾都隻願意看好萊塢的大片和港產商業片,為什麼很少願意看國內導演的電影。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命題。如果電影院觀眾都不想進,又怎麼再談是否有人欣賞一些藝術性的電影呢。我想一個國家的電影產業的起色必須要依靠一批優秀的有前瞻性的導演。韓國電影便是很好的一個例子。他們能做到的,我們也一定能做到。我從來都沒有對中國電影失去過信心。
訪談錄電幻青春與誘惑花園(3)
零肆:“無法擺脫這種引力。”
姚:你獨特的藝術氣質可能跟你寫作出身有關。作家一般都比較敏感和細致。你的小說頻繁地在國內外獲獎,也受到了世界範圍內的認可,日本的《讀賣新聞》更是將你稱為“中國最具潛質的青年作家”。一些已經獲得名聲的作家,比如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大江健三郎、村上春樹、賈平凹、陳平原等均對你讚不絕口。這些光環對於你的寫作來說是否產生了某些觸動和改變?
彭:我的寫作自始至終是我的個體寫作。我很感謝欣賞我的小說的各位前輩和媒體,但是我絕對不會因此去做一些改變,去刻意迎合誰的口味。寫作對於我是生命的氣息。也許有一天我可以不再拍攝電影,不再寫歌演唱,但是我不會放棄寫作。每一天我都會寫作,不然身體就會有種類似於疼痛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微妙。寫的東西有時長到上萬字,有時短至幾十字。我喜歡隨身帶一些便條紙,有時是突然迸發想寫的衝動,我就會馬上記下來。寫作其實是我對存在感的一種認定。我在很多媒體上都說過,我的寫作動機很大程度上可以用一個詞概括,那就是“了解”。因為我覺得我們本身是一個包裹在皮膚四壁之內的幽暗存在,我們在慢慢地長大,慢慢地卷入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建立不同程度的聯係。了解可以讓我們發現問題所在,實際上,進入了問題,就進入了狀態。創作是一種狀態,靈感也是一種狀態。有了真問題,才能有真感覺;有了真問題,才能有真藝術。帶著了解,我才能接近一種真實、真理和真相。所以我的寫作應該是一種理性與感性的互相穿透。
姚:你是中國1980年以後出生的最早獲得國際文學獎的作家,也是很多國外媒體看好的文壇新人,這點對你以後走向世界文學殿堂無疑是一條很好的道路,它會對你的中文寫作產生什麼影響嗎?
彭:不會。我的寫作受到的影響隻來源於自我的意識和社會的變遷。我對中文寫作和母語寫作有自己的認識。我不是所謂的民族主義者,我隻是一個熱愛漢語崇拜漢語的中國作家。漢語絕不是外貿部的一個分支或者出口的一種商品,漢語本身就在世界中。我覺得漢語是世界上最優美最偉大的語言之一,作為一個中國作家,我用這種語言寫作,我沒有在世界之外的感覺。
姚:現在的文化狀況不容樂觀,我們很多非常優秀傳統的文化都在一點一點地丟失。包括一些學者也成了西方文化理論附庸。你的文化思想狀況現在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