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當場愣住,下意識的推回去,嘴裏問道:“老叔,你這是啥意思啊?”
老姥爺耷拉著眼皮,舉起煙袋又放下,跟我爸說:“你兒子的老仙……俺整不了了。”
“這……這怎麼回事兒啊?”我媽急忙問道:“老叔,到底咋的了?”
老姥爺歎了一口氣,跟我媽說:“跟俺來吧,你們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老姥爺轉頭向村裏走去,我爸把車停在村頭大樹下,然後我們一家三口跟在老姥爺的身後來到了他的家。
年輕的老姥娘正在院子裏麵雞,看見我們來了一聲沒吭,連聲招呼都沒打。這跟她昨天那熱情勁兒截然不同。
我爸和我媽也發現今天氣氛詭異,相視一眼,沒有說什麼。
老姥爺一直把我們帶到了他家裏屋,也就是我當初醒來時的那間屋子。一進屋,我就感覺到不對勁兒。屋子裏麵雖然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我能感覺到一股特別的壓抑。而且還有一股特別濃烈的香味兒,是燒香的味道。
老姥爺打開櫃門,冷著臉用煙袋一指裏麵:“你們自己看吧!”
我爸一個箭步上前,我也跟著湊了過去,向櫃子裏一瞄,一張破舊的紅紙上麵寫著五個字,上麵兩個字是“供奉”,中間豎著寫道“保家仙”,在橫格上麵還擺著香爐碗,酒杯還有供盤,盤子裏麵有雞蛋和饅頭,兩雙紅筷子分別放在紅紙的兩側。
不過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香爐碗裏麵的香灰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裝滿,隻有一半兒,在香爐碗四周除了散落著大量的香灰之外,還有幾節黑色的線香。饅頭已經發黴,雞蛋也明顯變質,上麵感覺黏黏的,而且有陣陣臭味傳來。
我爸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連忙問我老姥爺:“老叔,這是……怎麼了?我沒看懂啊!”
老姥爺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跟我爸說:“你兒子的仙家一大早就翻了俺的香爐,撅了俺的香根,還在供品上各吐了一口吐沫。俺惹不起,俺認了。俺今天下午就換黃單保家,再不看事兒了。你送來的那些米麵俺們都吃了,俺折算成票子給你還回去,從此俺不踏你家人情,兩清了,侄兒女婿你點點,一分不少。”
“老叔,這話說得我怎麼聽不明白呢?”我媽趕忙上前打圓場:“這錢我們說啥不能要,你得留下。金子的命都是你救的,我們哪能幹這事兒呢!”
我媽話音剛落,就聽櫃子裏麵忽然“嘶啦”一聲,老姥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猛地回頭看去,原本就已經很破舊的紅紙單好像被人生生撕掉了一塊兒,“保家”二字靜靜的落在香爐上。
老姥爺大叫一聲:“哎呀媽呀,你這是要斷俺地仙根啊!”
說著,老姥爺急急忙忙的把寫有“保家”兩個字的撿起來,按在牆上,可怎麼對都對不齊,明明是從那上麵撕下來的,就是少了一個窄條,好像被人用刀劈過了一樣。
老姥爺忙活了一會兒,頹然放棄,把掉下來的“保家”恭恭敬敬的疊好,壓在了香爐碗下麵,回頭看了一眼我媽,眼睛裏麵滿是無奈。
我爸和我媽倆人都看傻了,甚至比早晨看見公雞和狐狸腦袋都震驚,眼神兒一個勁兒的往我身上瞄。
我被他倆看的一陣心虛,剛才那一下別人看不到怎麼回事兒,我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的,老姥爺的紅紙單子上麵有一位黃家一位胡家,之所以先提的黃家,是因為胡家的道行比黃家弱那麼一分,他的這個保家堂是黃家說得算。
之前這香爐碗是怎麼翻的,香根怎麼被撅出來的,我用心通問過黃天愁,他告訴我是清如一大早晨過來弄的。
不但翻了他的香爐碗,撅了他家的香根,還把他的堂子給封上了,上麵的黃家和胡家出不來也跑不了,隻能眼巴巴的在裏麵憋著。
如果剛才我媽不提救我命這茬,黃天愁估計還不能這麼激動。我媽是明知這壺不開偏偏提這壺,一下子就觸到了胡飛雪的嗨點,這才給了黃天愁的表現機會。
一刀劃過,拆了他的堂營。
不過好在黃天愁手底下還是有準的,沒有傷到人家,但是就算這樣,也著實的嚇了他們一大跳。刀刃兒堪堪在那個胡家的頭頂劃過,隻差半分,就能給人家剃頭了!
那個黃家倒是很冷靜,不閃不避,臉色都沒變,大有一副準備英勇就義的樣子。我估摸著他八成是知道同為黃家,黃天愁不可能傷他,所以他才表現得那麼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