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號大院。
慕水音笑著往西廂去。
這幾日,十七號常常是空空落落的。陳錦嵐仍每日進出將軍府跟大將軍斡旋煙草生意,白倪則帶著馮夜程、李常往西郊的玉石場跑。
丁長生留在宅中,在卻也像不在,他在東廂二樓的住房靠樓梯,慕水音每天都路過。那扇門隨時隨地都緊緊閉著,也不知道裏麵是有人還是沒人。因此,最近跟慕水音常常玩在一起的,是管理大宅的玉如瑩和許思主仆二人。
慕水音常常被玉如瑩招待到西廂,以筆代口,和兩人一起吟詩作畫,聽琴賞曲。有時,連飯也是在西廂用。下午,三個人偶爾會一起去察木河附近散散步,關係越來越親。
玉如瑩待人周到,非常能為人著想。跟她相比,慕水音常自歎不如。比如她來找她玩樂,總會在幽蘭間門口等候,每天分別,又會親自把她送回幽蘭間,無論慕水音怎麼謝絕,她都堅持如故。
許思的手藝已經了得,玉如瑩卻也做的一首好菜,尤其是糕點。慕水音被玉如瑩當做友人,自然得到她親手做糕點這一款待。玉如瑩就著大宅的桂花碾的桂花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唇齒餘香。
聽許思說,白倪不喜歡吃甜,連他這大廚師都無可奈何。唯有玉如瑩親手製的桂花糕能入得白倪的口。慕水音越看,越覺得玉如瑩這樣溫婉體貼的女子,會是那雕花爵的好伴侶。
玉如瑩從沒在慕水音麵前提過白倪。然而這一晚,她卻把許思支去做夜宵,一邊做女紅,一邊聊起了她的義兄。原來她與白倪,是因為陳錦嵐的介紹相識的。
那時候,玉如瑩的父親玉鵬遭人暗算,被陳錦嵐和白倪救回杭州虞家堡。然而,玉鵬身重怪毒,竟被堡中服侍多年的神醫葉,斷為時日無多。
玉鵬中的毒是夜郎苗家的“五金花”!苗家的毒一向以怪著稱,比如這“五金花”,花花相異,針針不同!玉鵬連中七針,身上彙了至少十幾種毒物!要救玉鵬,就必須查清楚他中的都是什麼毒,一共多少種,才能對症下藥!毒與毒之間,有的相長,有的相消,單靠毒示,根本就不可能對症下藥!
“然而,大哥卻想法子醫好了我爹!”想起過去,玉如瑩的眼中滿滿是感激與戀慕,“他跟老天爺打了一個賭,賭注是他自己的命!他遍嚐毒藥,硬生生地把那七針的三十五種毒全找了出來,然後再一一化解……這種法子,神醫葉當然也知道。但是這樣的豪賭,天底下有幾個人敢押?”
“我爹病好後,就把大哥當做了自家人……”玉如瑩說到這雙頰飛紅,“可是,大哥卻沒有那個意思……他說,他隻把我當妹妹看,他還說,雕花爵在這世間背盡罵名,不能讓劍聖女兒跟著受辱……人言再可畏,也潑不髒清白身啊!人生在世,又不是為了討一個名聲!所以後來,我不顧爹的勸阻,離開杭州,獨上登州,跟著大哥進了玉麒山莊,還厚著臉皮非要認他做了義兄……”
慕水音聽得感慨不已。
“你笑我也罷,可我覺得,能這樣伴著大哥,我玉如瑩就是有福的。一天看,是妹妹,一年呢,十年呢?總有一天,他會看出新意吧?”玉如瑩低眸淺笑,“比起其他人,我已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所剩的,隻有等待而已。”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你,我大哥嗜桂,所到之處,必遍種桂花,即使到這大漠裏也亦然。我師兄打笑他說,古人是娶梅妻,你白倪若娶,一定是娶桂妻……”
說到這,玉如瑩別有深意地望向慕水音,“我大哥是個癡心人,慕桂之情,朝夕不改。茉莉也清新可人,嫁植到桂樹上,或許會令他著迷一時;但茉莉,終不是桂樹。我隻怕大哥發現這秘密那天,是會傷心,還是會摧花……”
慕水音一怔。
玉如瑩說的哪裏是茉莉!很顯然,她女兒身的事玉如瑩已然知道了!
是啊,女扮男裝,最騙不過的,就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