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夷行當時也在場,隨即冷笑著說:“皇上想提拔誰,他自有主張,何必二位多此一舉?自古以來國家敗亡的,往往都是因為權力被臣下操控了。”言下之意,是說楊、李二人企圖架空天子。
李玨針鋒相對地說:“陛下曾經對我說過,一個聖明君主,應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選擇宰相的時候要謹慎,可一旦選定,就不應隨便懷疑。”
陳夷行冷笑不語。
幾天後,文宗又和四位宰相討論政事,陳夷行再次挑起話頭,強調不能使威權落入臣下之手。李玨憤然道:“按陳大人的意思,就是說宰相之中有人竊弄陛下威權嘍?在下為表清白,願意辭去宰相之位。”
鄭覃笑了笑,說:“李大人不必過於激動,陳大人也是就事論事嘛。按照鄭某的看法,開成元年、二年,朝政的確比較清明,這兩年,似乎就不如從前了。”
楊嗣複勃然大怒:“照你的說法,頭兩年你們兩個用事,朝政就清明了;這兩年輪到我和李大人執政,就有人竊弄威權了?”說著,突然轉身朝天子一拜,“臣有罪,從今往後,不敢再入中書省!”說完,頭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
文宗頓時傻眼,趕緊派宦官把楊嗣複叫了回來,溫言勸慰道:“方才是鄭覃一時失言,愛卿又何必如此呢?”
文宗這話固然安慰了楊嗣複,沒想到卻又得罪了鄭覃。
鄭覃當即酸勁十足地說:“臣生性愚鈍,口舌笨拙,方才並不是針對楊大人。可他的反應卻如此激烈,顯然是容不下臣了。”
楊嗣複餘怒未消,狠狠瞪了鄭覃一眼,對文宗說:“既然鄭覃說政事一年不如一年,那不僅是臣難辭其咎,就連皇上您也是聖德有虧啊!”
文宗一聽,確實覺得鄭覃剛才的話把他也數落進去了,心裏頓時覺得不太舒服。
當天的廷議就此不歡而散。過後,楊嗣複一連三次上表,請求辭職,並且好幾天都不上朝。文宗隻好派宦官去他家跑了好幾趟,說了一大堆好話,總算是把他留住了。
幾天後,楊嗣複終於不情不願地回來上班,可同時卻讓宦官轉達了他對鄭覃的態度——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皇上您看著辦吧!
既然矛盾已經激化到這種程度,文宗也沒法再和稀泥了。
五月十六日,文宗不得不將鄭覃和陳夷行雙雙罷相。鄭覃罷為右仆射,陳夷行罷為吏部侍郎。
至此,這場不共戴天的宰相惡鬥,終於以李黨的落敗、牛黨的勝出而告終。
楊嗣複和李玨大感快慰。
然而,他們並沒有高興太久。
因為,此時的天子李昂已經不久於人世了。而文宗駕崩、新天子即位後,首先遭殃的,就是他們這兩個前朝宰相。
武宗登基
太子李永死之後,文宗整整一年沒有冊立新太子,有個人終於忍不住了。
她就是楊賢妃。
這個女人雖然很有心計,也很有手段,隻可惜肚子不爭氣——嫁給文宗這麼多年,始終不能生育。在後宮爭寵,沒有子嗣的女人顯然是毫無優勢的。所以,為了保住自己後半生的富貴,楊賢妃很早以前就和文宗的異母弟、安王李溶走得很近。
長期以來,她之所以不遺餘力地構陷太子李永,目的就是要擁立與她關係親密的安王。
開成四年冬天,楊賢妃頻頻慫恿文宗冊立安王李溶。
可是,文宗始終沒有答應。
因為他已經有了另外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