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是我的表哥,年過四十,沒有家室,獨自一人在一座城市工作。所有對下一輩孩子的愛都傾注在他弟弟的兩個孩子身上。他似乎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即使是賴以維持生計的工作,也隻是很淡漠的對待,不出錯、不創新,按時完成就好。工作所得的收入,也全部交給父母,用於他們養老,自己的吃穿夠用就行,以至於他常年都穿著一件早已過時的灰色中山裝。
他每月回家四次,每次一天,而那一天他也隻是靜靜的看電視,不和家裏的任何一個人聊天、說笑。他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不是冷漠無情的人,他隻是把自己的心埋在了西藏的某一座雪山上,那裏終年積雪不化,渺無人煙。
在我讀小學的時候,表哥是一個開朗的兄長,因為學習成績好,常常被老師表揚。每次期末考試之後他都會拿著老師發給他的獎學金(雖然隻有十塊錢)給我買五塊泡泡糖(一毛錢一塊)。相對十塊錢,五塊泡泡糖顯得太摳門、太不豪氣了。於是,為了得到更多好處,我常常趁他不備的時候,從他後背縱身一跳,用雙手牢牢勒住他的脖子,向他索要“錢財”。這個時候他是不生氣的,他隻會順勢把我背起來,一晃兩晃的把我背到離我家不遠的小賣部去,讓我盡情挑選我喜愛的糖果,盡管他還是會忍不住提醒我“少吃糖,吃多了牙齒受不了”。
那時候的表哥就像是冬日的太陽,給人溫暖,驅走嚴寒。給任何一個比他小的孩子以無盡的包容和愛護。就像我“偷走”他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火花和郵冊這麼嚴重的事,他也隻是在事後摸摸我的頭,用一句“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買一套”來寬慰我。
後來,表哥上大學了。見他的次數也就沒有以前那麼多了,隻有在寒暑假能和他見上一兩次。
某一年的寒假,我去表哥家玩,發現他的床頭上掛著一枚用橘色絲線纏繞著的麵值一元的硬幣。我喜不自勝,一把抓在手裏,往衣兜裏揣。不巧,表哥看見我拿絲繞錢幣這一幕了,他沒有衝我發火,但我看出了他的不悅。“辛哥,這是什麼啊?”我裝作剛剛發現絲繞錢幣的樣子。“沒什麼“辛哥有些冷漠的回答,順勢把絲繞錢幣拿了回去。我有些不甘心,因為辛哥從來不會這樣對我。
“哈哈,小妮子,你竟敢拿我哥的寶貝啊。”辛哥的弟弟幸災樂禍的走了過來,“你可知道,我連摸一下我哥的這個寶貝都是不行的,你居然還想拿回家。”
辛哥用手輕輕的握著他的絲繞錢幣,仿佛稍一用力就會瞬間破碎。
”哼,有什麼稀罕的,小氣鬼。“我轉身離開辛哥的房間,可心裏卻好奇著他為什麼那麼緊張那枚絲繞錢幣。
辛哥的心事從來不對他的父母說,可他的父母卻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