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思渾然不覺自己剛才差點摔了,扶著玉珥的小腿站好,又繼續往吸引她的地方去了。
宋忘終於忍不住了,抽著嘴角問:“……夫人一直都是這樣對小小姐的?”
“是啊。”
“夫人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欠妥?”這麼粉嫩可愛的孩子,誰看了不喜歡,她這個親生母親怎麼反而這麼……嗯,那啥。
“無情嗎?”玉珥幫他補充了,隨即笑了笑,也不介意他如此冒犯,慵懶道,“可是沒辦法,我就愛這樣對她。”
宋忘看著蹲在地上把玩一隻工藝木蝴蝶的單思,神情有些心疼。
玉珥看著他,移開頭,抖抖衣袖:“我出去走走,你們誰都不用跟來。”
“是。”
玉珥走後,宋忘終於忍不住蹲下去碰單思,像是要抱她,但被湯圓搶先一步,湯圓戒備道:“你做什麼?”
“沒……就是看小小姐可愛,生了親近之意。”
湯圓瞪他:“什麼小小姐?這是我們大順的嫡公主,要尊稱殿下!”
“是。”宋忘望著單思,眼神柔軟。
玉珥出了門,走過幾條街道,拐了幾個彎,上了一座橋。
這座橋很高,是西周最高的橋,但比起帝都城門內的靈橋自然還要矮些。
說起靈橋,如今的靈橋已經恢複使用,修繕得很好,煥然一新,仿佛又是那個名震帝都的第一橋。
玉珥提燈上橋,想起順熙二十一年的種種,不禁輕呢喃一聲,想和平常一樣自言自語些什麼,可開口時卻驚覺自己已經哽咽。
“皇叔啊……”
她隨意在台階上坐下,身邊來來往往都是行人,沒人注意到她,此時的她,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失意人。
“皇叔啊……你看,從這座橋上看去,也能看見靈橋,那是你陪我走過的靈橋……”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靈橋是我下令修繕的,恢複使用已經兩年,可是我卻從未走上去過,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怕啊……”
“我怕我提燈過橋,身側卻無你相伴。”
“不止靈橋,很多地方我都不敢去了……東宮自我從東原回來就不曾進去,紫苑我也不敢去了……我不曾去,也不敢跟別人說我是不敢去,我怕他們笑話我,我這個人,危機四伏的扶桑去過,禍心暗藏的南海去過,戰火連綿的東原我也去過,可如今當了皇帝,卻不敢去一處宮殿一處菜園……隻因為那些地方都有你的影子啊……”
“你怎麼舍得……怎麼舍得讓我這麼難過,這麼痛苦,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一定是的,當年你墜崖時的眼神分明是怪我的……”
“你知道嗎?朝中以長孫雲旗為首的大臣們一直在逼我立王夫,害我都不敢回宮,你再不回來,我就……我就……”玉珥眼神暗了幾分,淚水模糊眼眶,盈盈水波中,那人回眸一笑的畫麵終是揮之不去,她化為一聲苦笑,“我就如何?我還能如何?你再不回來,我也就隻有等你到白頭……”
他舍得離開她,她卻不再舍得威脅他。
他若不回來,她等他就是,餘生歲月都等著他。
玉珥不知自己在橋上坐了多久,等驚覺過來時,橋上已經沒什麼人了,想來時辰也不早了,她才邁著麻痹的腿往回走。
快到莊園時,她看到湯圓和幾個侍衛在門口說些什麼,模樣看起來都有些著急,她心中有些不好預感,連忙走過去:“你們在幹什麼?”
“陛下,小殿下不見了!”湯圓一著急,都忘記了他們在外,無需如此稱呼。
玉珥愣了一下,勉強做鎮定道:“怎麼會?在莊園裏吧?單思從來都不會亂走的。”
“這可不一定,這不是在皇宮裏,小殿下長得那麼粉雕玉琢,總會讓一兩個有賊心的人起歹意啊。”
玉珥其實並不冷靜,背脊一陣發涼,但她卻有種預感,單思就在莊園裏,她和單思母女連心,她的預感從來都不會有錯。
她大步進了莊園,飛身上了屋頂,在高處張望,幾個起伏降落,終於讓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
那小小身影被一個人抱著,那人背影好熟悉,玉珥隻覺得有一瞬間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分明是魂牽夢繞的人,此時她卻不敢上前,怕那又是一個幻影,會因為自己的動作而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