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壓低身體,親了親酣睡中的孩子,那是他們姊妹兄弟未走完路的延續,生命的延續。
“嫂子,告訴長大了的孩子,他們有一個叔叔,在新疆。”桌子上留下一些錢,那是暖暖唯一可以給他們的。
暖暖離開蘭州,坐上了去往秦城的車子,他擁有一切,失去一切的那個小城。
司機健健看到窗外的暖暖,大聲喊“暖暖,我今天要去給人家接親,晚上咱倆遲點回家,你也好好在念書的地方玩玩。”暖暖笑著衝他招了招手,走出了車站。健健是老家開往秦城大巴車的司機,在高中讀書的時候他會拉著媽媽捎給暖暖的饅頭,一直那樣捎帶了四年,風雨無阻。暖暖一直心存感激。
丫頭說,老公,將來我們就坐著這輛大巴車,讓健健拉著我們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
婚禮還沒有開始,暖暖不知道去哪?四年前他也總是先於丫頭到達秦城,穿梭在秦城的所有賓館中,為了找一張丫頭喜歡的大床,隻為找一個帶有衛生間和浴室的房子奔走。四年前,他就是在車站那裏遇到的丫頭,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們都以為這輩子不會在一座城一座城地尋找,因為那個要找的人就在彼此眼前。
暖暖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個網吧門前,卷簾門緊閉著,上麵貼滿了各種辦證的廣告,畫滿了小孩子信手的塗鴉。
暖暖將雙手扶在門上,閉著眼去回憶發生在很多年前的那點點滴滴。
“哎,幹嘛呢你?”
“我……我在玩電腦。”丫頭俯身貼在暖暖的背上,握著鼠標看著屏幕,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慢慢流進暖暖寸草不生的心裏,從此將那兒霸道的據為己有。
暖暖問嘎子,雪蓮什麼時候開。嘎子說,千年,沒有千年的等待,花不開。短暫的四年,她怎麼卻開了。誰的許諾已經覆蓋了好幾個輪回,誰的箴言刻滿了三生煙火,又是誰說我們從此以後隻為彼此的某某,彼此的那個唯一呢?
或許,那便是所謂的緣分,讓一株蓮花盛開的緣分,我的修為還夠不到的緣分,不能陪你走完此生的緣分。
暖暖步入婚姻的殿堂,作為祝福者的身份步入丫頭的婚禮殿堂,他也是作為見證愛情的角色進入,他想送完丫頭這最後一程,即使自己不是那個新郎,丫頭的新郎。
暖暖走到記情簿的那裏,高個子的男孩子和戴眼鏡的女孩子坐在情簿的後麵,看到暖暖走過來小男孩很有禮貌地問:“請問大哥哥叫什麼名字?”
“暖暖。”暖暖將一張銀行卡和一個包裹放在他們倆人跟前轉身離開。兩個孩子一直注視著暖暖,因為暖暖的名字在四年前已經出現在了他們腦子裏,那是他們原以為跟姐姐寫在一起的名字,那是他們原以為跟姐夫等同起來的名字。
燈影閃爍,人們握著酒杯,在陶喆的歌聲裏漫步穿梭。
丫頭一襲白色的婚紗,那是暖暖第一次見丫頭穿起裙子,也是第一次見她穿起婚紗,那樣的美麗。身旁那個穿著西服的男人,戴著眼鏡,高大而且看起來健康,文質彬彬的男人或許才能與此刻的丫頭才能相配。他們開始交換戒指,開始在音樂裏講委婉的相遇,開始做這輩子的許諾,開始在神父的祝福中成為合法的夫妻,相伴終老的眷侶。就像貝貝,小Y那樣,找一個人在下雨的時候可以溫暖自己,找一個人在自己半夜噩夢裏驚醒時能夠抱著自己的人,找一個可以在自己快樂時承接咬一口,悲傷難過時承接自己淚水的人,這是宿命,也是我們都在一直尋找著的宿命。
“丫頭,這是……。”挨個敬酒的新郎笑著問身後端著盤子的丫頭,丫頭對著暖暖,暖暖看著丫頭一直沒有說話,四年像是一條河,丫頭沒能用眼淚填滿,暖暖也沒有熬的過時間,他們彼此失聯,不再見麵,長長的四年,這是四年來彼此相對著的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