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人生就是一場不斷的遺失。以前的我們總是跟著人群在不斷地往前跑,千辛萬苦的跑到了最前麵。一望無際的田野下孑然一身時,才想起問自己為什麼去跑,為的隻是一個謊言一樣的人生!謊言中有個英雄,英勇無比,隻是最後他把自己給丟了,再也沒有回來。
人生這場戲中,台子是零時搭建的,忘記了落幕就代表著結束。
暖暖掛掉電話開始專心打自己的螺絲,在天佑的這段時間裏他發現了一個秘密,當一個人累到極點時就會忘了自己,就會忘了思念,就會忘了無數的悔恨和那些無法再去彌補的遺憾,於是在領導下達完任務的時候暖暖總是第一個衝上去幹,汗順著臉頰慢慢地滑落,熬夜熬到忘了睡眠的時候,體力慢慢地消耗的走起路來感覺腿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時候,暖暖才發覺自己早就是一具空殼,隻會幹活的空殼,夢想,家人,丫頭離自己那麼的遙遠。
暖暖的手腕因為劇烈的體力勞動,開始疼,開始在拿捏任何東西的時候疼,手裏的電動扳手突然一震,然後暖暖看到斷掉的螺杆一半卡在還在飛速地旋轉的電動扳手上,一半穩穩地卡在變壓器上。
“你他媽的怎麼搞的,我遠遠的就聽見電動扳手的聲音不正常,你他媽的用那麼多少力氣幹嘛。”這是調度的聲音。
七米高的梯子上站著的暖暖看著下麵凶神惡煞似得調度和安全員,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他的確將直徑是三十毫米的鍍鋅螺杆打斷了。
“你他媽的知道不,那個螺杆單價是十五塊。斷在箱壁上的螺杆怎麼拔出來,你是不是活膩了,還是不想幹了!”氣急敗壞的調度破口大罵著。
暖暖的汗還在不斷的往地上滴,他很累,他已經這樣不斷地整宿整宿地熬夜已經連續十多個夜晚了,他的丫頭也在昨天的晚上跟他說‘暖暖放手吧,讓我飛好嗎?’他看到當年考了兩百多分的壯壯如今當上了警察混的大紅大紫,他還想……。夠了,他累了,好累好累了。
“哐”站的七米多高的暖暖鬆開了手中燙的要死的電動扳手,呆呆地走下爬梯,寄過還在破口大罵的調度,慢慢地離開了工廠,忘了道歉,也忘了換身上沾滿變壓器油的工作裝和安全帽。漫無目的的走,最後走到了小四的宿舍門口,推開門,小四還沒睡,光著膀子趴在床上看手機,暖暖默默地靠著床坐在了地上,小四看著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的暖暖,急的翻起身來。
“怎麼了,不是去上夜班了嗎,怎麼衣服都沒換就回來了……?”小四急的跪在床上,直勾勾的盯著暖暖,一遍又一遍地問。
“我想丫頭,我想爸媽,我想那已經沒有了意義的高考,我想當個小警察,像別人那樣不再受苦,我想回家,回家……。”暖暖看著地板笑著對小四說。
“你說過,我們沒有缺胳膊少腿,你說過我們還有一雙手,你說過……。”小四急的語無倫次地向暖暖說。
“四,你看,你看我的手,你看我都成啥樣了。”
那雙曾經握筆的手已經退了好幾層皮,連手掌心都磨出了大大的血泡。小四看著暖暖,塞給了他一支蘭州煙,滿臉是油漬和汗水的暖暖在煙霧裏轉過了臉,因為他不願意讓小四看見他剛剛學會的技能,用左眼流下不堅強的淚。
那是甲午年八月七號月夜下發生的一切,距丫頭離開,隻有一個白天零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