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一片白色的天地之中,紀墨右肩上一個黑色的,畸形的小小手印,顯得格外的顯眼。
而那原本蟄伏在離紀墨很遠處的那隻墨黑色小手,不知道隱藏到哪裏去了,除了一道淺淺的壓痕提示這地方,曾經有什麼東西存在過,這蒼茫一片的白色天地,就再什麼都沒有了。
在離紀墨相隔甚遠的咕嚕和啾咪,此刻同時感覺到心口一陣窒息,似乎有什麼重要東西從生命當中失去了。
他們倆此刻與流光對峙著,手中巨鐮和招魂幡都還閃爍著光亮,提示著兩個主人還有餘力可以奮力一戰,但是,兩個人,卻在同時,停止了動作,心中悲痛難耐,想要嚎啕大哭一場,來疏解心中的劇痛。
但是,最終的最終,也隻是互相悲傷地望著對方,都是壓製不住的悲痛,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來,是啊,鬼是沒有眼淚的,再多的悲痛,再大的愁苦,也是流不出半滴眼淚的。
但是,那種失去珍貴東西的痛楚,確是實打實都讓兩個人都心痛難耐,他們太清楚這是什麼情況了。
之前紀墨因為修煉了煉獄大法,來自於煉獄大法的陰寒之力,在那次救治啾咪的過程中,與啾咪和咕嚕的聯結產生了呼應,雖然咕嚕想辦法將紀墨體內的陰寒之力壓製住,不讓其外泄。
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徹底阻擋,讓紀墨的力量與他倆的聯結產生了關係,現在,他們三個處於一種名為共情的狀態。
因此,那時的紀墨才感覺到了一股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悲傷在自己體內流竄,卻根本抑製不住,那是因為,那股悲傷本就不屬於紀墨,而是來自於,當時陷入昏迷,沒法好好管理自己情緒的啾咪。
啾咪在內心深處藏了幾百年的悲痛噴湧而出,向著紀墨遊走,紀墨自然覺得悲痛難以抑製,但卻驅趕不能,隻能任由涕泗橫流。
而此刻,啾咪和咕嚕也是同樣的情況,共情的狀態是相互的,並非,是單向的傳導,此刻他們雖然身上傷口不斷,但是卻還是都好好地站在彼此的麵前,那麼,能傳來這種生命終結情緒的人,也就是剩下紀墨了。
那是一個人死亡之後,將此生所有的悲傷與喜悅都釋放出來的情感,充沛的似黃河決堤般難以承受,在那一瞬間接受一個人,一生的情感,悲喜交加,實在是難以承受。
而紀墨偏偏不是個一帆風順之人,平時有極為克製,這短短的二十六年,卻滿是坎坷和崎嶇,平時的自律讓紀墨不會輕易表現出悲喜,但是此刻毫無壓抑的情感釋放,卻是一瞬間壓的啾咪和咕嚕都有點承受不住。
在他們不遠處的流光,看著突然停止動作地兩個人,那雙滿是凶狠的眼神,此刻微微收斂了起來,又揚起那招牌般的假笑,對著兩啾咪和咕嚕念叨起來。
“怎麼?紀墨先生是死了嗎?真是讓人可惜呢,在下還想多和紀墨先生多探討一下呢,感覺在下和他,是同一種人啊,應該會很聊得來。”
“你閉嘴,現在說風涼話有意思嗎?”咕嚕幾乎是忍著怒氣與悲痛,將這這句話說的盡量平坦無波。
“當然有意思啊,我是馬後炮啊。說什麼東西,當然是要在事情結束之後再羅嗦啊。”流光將軟劍在手中把玩了起來,看起來悠閑又輕鬆。
“繼續吧,我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啾咪低著頭,顯得冷靜又冷酷。
“我們當然還是可以繼續談的。既然紀墨先生都死了,你們要有必要和我繼續打下去嗎?你們不就是想要通過打敗我,打破禁製送他出去嗎?如今他都死了,紀墨還有必要和我拚命嗎?和氣點不好,畢竟我還挺舍不得你們的。”
流光歪歪頭,輕輕一笑,顯得極其輕佻。
“今天有一個紀墨,明天就會有第二,後天就會有第三個,你的欲望無止無休,不會因為一個紀墨的死就終止的。所有,要麼是你死,要麼就是我們今天死在這裏,產生新的鑰匙。”
“這樣被你鉗製,束手束腳的日子,再也不想過了,這樣痛恨自己無能為力的日子,也再也不想過了。”
啾咪和咕嚕對視一眼,發現都是對於生死的了然,忍不住對著對方揚起一個讚賞的笑容。
是啊,我們永遠在一起,同生共死,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