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安穩過去,晚上江瞳和母親睡在同一張床上,母女倆久違了的親近感,又隨著這次江瞳的歸來得以延續,這讓江瞳不由感觸良多。
“媽,我有多久沒有回家了?”江瞳問母親。
“不記得了。”江媽說。
“應該有20年了吧,從我……考上大學……”江瞳頓了頓,調整了一下自己差點失控的情緒,說,“就一直沒有回過家。”
“沒有啊。你上研究生第二年還是回來過一次的。”江媽說,話語間透露著她雖然總是一副不動聲色,都無所謂的態度,但在她心裏對於女兒的事情,卻記得比誰都清楚。
“嗯……”江瞳承認,“那年,我帶著孔霽回家見您……隻是……”
“哎……不提了,不提了。”江媽知道這是江瞳心裏一件傷心事,於是打斷叫女兒不要再去提及。
“媽,您不要擔心我。”江瞳道,“這麼多年了,我想我也應該學著放下。隻是當年孔霽的死,多多少少也是因為我……而他的死因,到現在還不明不白。我想為他做點什麼。”
“那個孩子也是跟你緣薄。在你能力範圍之內,能為他做的,就做吧。”江媽同意,“但是你也要量力而為,畢竟……媽現在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江媽說這些話的時候,江瞳能聽出來她心裏飽含的關切和擔憂,因為在她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她的嗓音是顫抖的。
沒有更多語言可以用於表達了,江瞳像是一個孩子一樣,伸出手去抱住母親的腰,把自己的腦袋窩在母親的頸窩。這天晚上是江瞳成年以來,睡得最踏實最酣沉的一晚,江瞳蜷縮在母親的身邊,像個嬰兒,在母親身邊,她感到了無比的踏實和安寧。揮別了長期以來困擾江瞳,令她不願入睡的噩夢驚擾,江瞳這天晚上的夢境變得舒心愜意——她夢見小的時候,與江爸、江媽共同相處的平淡生活,父母忙碌,她上學放學。
“瞳瞳,醒醒!”又是突然一聲男音叫醒了江瞳,令江瞳猛然從床上彈坐起身。
江瞳從夢裏猛然被拉回現實,腦子還來不及跟上步奏清醒過來,她睡眼惺忪地扭頭去看身邊,江媽已經早就起床,於是,江瞳也下了床。洗漱完畢,早餐已經由潘阿姨買來擺好桌,江瞳禮貌地跟她打了招呼,江媽也扶著穿戴整齊的外婆從臥室裏出來準備吃早餐。
“媽,您剛剛叫我起床麼?”江瞳幫手擺好碗筷的同時,隨口問母親。
“沒有啊,我起床就一直在你外婆房間。”江媽否認。
江瞳聽話麵色一僵,開始忙活盛粥的手也不自覺抖了一下。
“怎麼了?”江媽問。
“啊,沒,估計做夢。”江瞳說。
“我們家江瞳這麼愛做夢啊?”外婆在桌邊聽著江瞳的話,搭腔道,“我認識一個老中醫,你這個是失眠多夢,要早點調理,不然會影響身體健康,以後結婚生子都有影響。小潘啊,我上次記地址那張紙放哪兒了?幫我找出來,給我外孫女,讓她去找大夫瞧瞧。”
“欸,好,您老人家先吃飯,吃完了我給您找。”潘阿姨答應。
“紀蘭,吃過飯你就帶著江瞳去看那個老中醫,順便你把自己的身體也調理一下。”外婆下令。
“咦?媽,失眠的是瞳瞳,又不是我,我覺得身體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啊。”江媽稱奇,怎麼說著讓江瞳調理,到最後扯自己身上了。
“你也一樣,臉色看著又沒精神又發黃,這都是身體虛的表現,你們母女兩個都給我去好好治治。哎,母女倆都一個樣,活這麼大了,都叫人操心。”外婆麵對兩個不爭氣的晚輩,感歎道。
“欸,媽,您教訓的是,我跟瞳瞳都謹遵教誨,您先好好吃早餐,吃過了,我們立馬就出門找老中醫去好好調理。”江媽哄老小孩道。
“嗯,對。姥姥說的對,我跟媽媽吃過早餐就去看病,一定好好調理。”江瞳點頭附和。
“嘿,你們這娘兒倆。”外婆看著江媽和江瞳兩副沒有正行的態度,氣不打一處來,教訓,“你們別敷衍我老太婆,我不在乎你們敷衍,你們自己不注意你們的身體啊,隻有你們自己受罪,誰難受誰知道。”
話說完,外婆露出一副怒其不爭的神情,端起碗吃起了早餐,同在桌上的江瞳母女麵麵相覷,默契地彼此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