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司馬家強遷我輩蜀中軍民,分散在山西、河北、河南各地,蜀中反而沒了昔日大漢舊部。在蜀中舉事,反倒還不如河北。”
然後,剛剛才說了兩句有點技術含量的話,老爺子轉過背又忍不住故態複萌,感喟道:“話說這劉淵雖是個匈奴,胸中還真有大才學!他在山西起兵建國,建的又是大漢帝國,足見其才具非凡。當年,司馬家強遷蜀臣,心中頗藏幾分歹意,把最剽悍的一撥兒漢兵漢將,盡數安置在了山西雁門、代縣、上穀這一線長城邊關,這就是個借刀殺人,以及驅虎吞狼的一箭雙雕計。隻可歎,司馬不仁,天棄之神厭之。替司馬家戍守長城這一眾大漢子弟兵,跟蠻族根本沒打幾仗,也沒什麼折損,統統都落入了劉淵的口袋。司馬家固然昏庸,劉淵的出手,也是夠及時的。此人不可小視!能夠結交的話,便不可貿然結怨。”
這一次老爺子雖然是再度矯情感喟起來,朵公主卻恨恨咬著鮮紅的嘴唇,沒有吭聲兒,沒再像剛才那樣教訓這個羅裏吧嗦的死老頭兒。
因為老爺子這一番話裏埋伏了至少好幾根尖銳的針刺,森森刺疼了朵公主的自尊心。
其中最傷人自尊心的一根針刺就是:姚犛盛讚劉淵才具非凡,是因為劉淵口岸好、時機更好、噱頭也好,憑著這三好,妥妥地拿到了一整批能征慣戰,且懷恨司馬家多年的大漢精英戰士後裔。對比一看看,這就等於是打了朵公主的臉,她反應晚於劉淵好幾個月。劉淵起兵,已經是數月之前的事情了。
為了找平衡,姚老爺子也順手輕輕地打了自己的兒子姚鉉兩巴掌:一是蜀中地利不好,因為剛剛過去的三國時代,蜀道之難太負盛名,大家對此關注度極高,很難瞞天過海。二是蜀中無人,人在二十多年前都給遷得快光了。
這樣一來,老爺子一開始遭到朵公主嗬斥的那篇廢話,反而成了有用的。姚老爺子那篇看似廢話的話,其實是在幫公主和兒子孫子圓麵子,老爺子把責任一個人全攬了,非常大度地表示:你們年輕人不知道這些,不是你們的錯,是老夫的錯。
——這就更顯得朵公主適才嗬斥老爺子極盡傻比,不識抬舉。
朵公主冰雪聰明,早聽懂了言下之意,所以恨得來鋼牙緊咬,幾乎把嘴唇都咬出血來。
如果明天大羌開國理想就可以成功的話,如果明天就可以一統天下令四海五洲和平的話,朵公主後天就要賜白綾賜禦鴆,賜死姚犛這個臭老頭兒。
這老兒,辱我太甚!
這一茬國際形勢研討會,是姚夏回家之前發生的事情。
姚夏跨過自家門檻兒時,正聽見朵在講:“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這是姚老爺子稍後提出的策略。
朵公主表麵上笑顏綻開,心裏頭卻恨毒了姚家死老頭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