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調整(2)(2 / 3)

麵對麵地和馮保談心理疾病,不是張居正所為。他不是心理谘詢師,也不是黑社會老大,他是政治家。政治家解決問題不必當麵鑼對麵鼓,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仆人遊七。他要遊七去結交馮保的心腹徐爵,兩人都屬於同一層麵,有共同語言。張居正的主動,引起馮保的特別關照,並且沾沾自喜。他囑咐徐爵:“一定要把遊七當成你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有你就有他,他沒你就沒。”

兩人很快就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也成了張居正和馮保的傳話人。張居正委婉地傳話給馮保:“內廷是你的天下,你別把手伸到外廷,其他事,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馮保有點不服氣,傳話給張居正:“先皇走時,雖托孤高拱、高儀和你三人,但我也在旁。我也不是吃白飯的,也有兩下子,皇帝年幼,皇太後年輕,國事繁重,我有責任為你分憂。”

張居正發現馮保的良知大大的不明,所以加重語氣傳話給馮保:“祖製,內廷不得幹預朝政。我也知道您馮公公文武全才,您這樣的人才,國家求之不得。問題是,朝廷人多嘴雜,而且曆來就厭惡內廷參政。我桌上現在有一道奏疏,還未來得及給您看。這道奏疏說,幾天前您在北郊祭祀時,傳呼直入,麵南背北燒香。奏疏說,您這是代替皇上行使權力呢,這是要謀反嗎?當然,那些言官都是大驚小怪,我相信馮公公不是這種人。可流言能殺人,如今主少國疑,正是人心浮動時,還希望馮公公能體諒皇上和李太後的苦衷。”

馮保看了張居正的信,猛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了。張居正這封信刀劍齊鳴,先用其所掌控的外廷向他施壓,再把李太後抬出來,馮保如遭泰山壓頂。誰都知道,馮保的權力源泉是李太後,而張居正現在又把李太後搞定,要真讓李太後在他和張居正兩人之間選一人,李太後必選張居正!

這封信,他看了十幾遍,越看越覺得張居正不好惹,越看越覺得張居正深不可測。但從字裏行間,他也看出張居正不想和他為敵,隻要他不在沒有張居正的許可下參政,張居正是可以遷就他一些有悖道德的行徑的。

換作其他太監,對張居正的警告必會拍案而起。但張居正很幸運,他遇到的是馮保,一個還有良知的太監。馮保給張居正回信說:“您放心治國,至少在內廷,不會有人給您添亂。”

張居正吐出一口長氣,諄諄叮囑遊七,一定要和徐爵保持良好的私人關係。這個關係就是內廷穩固的基石。

搞定了李太後和馮保後,張居正又考慮如何應付朱翊鈞。表麵看,朱翊鈞是最容易應付的,因為他隻有十歲,還是個孩子。但事實上,應付朱翊鈞困難最大,張居正去世後的悲慘遭遇,正是由於他對這件事的掉以輕心。

朱翊鈞雖小,可他不是智障。他知道自己是皇帝,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土,率土之濱都是他的臣,張居正縱然本事滔天,也隻是他的臣子而已。十歲的孩子早已明白許多深刻的道理,比如政治。他在知道自己是主人的情況下,更知道自己還沒有支配實際政治時要受他人支配,甚至對於他的支配者,還要笑臉相待,否則他的母親會不高興,他的大伴馮保會討厭地提醒他。這種意識深深紮根於他的內心,張居正當政十年,這種意識一直沒有消失過。

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張居正居然沒有意識到這點,他雖然把朱翊鈞當成皇帝,可隻是個還不能親政的皇帝,一個必須要由自己塑造的小學生。

張居正有強烈的儒家情懷,那就是把皇帝塑造成聖君。同時他也是位極端負責的老師,所以對於朱翊鈞這個小學生,要求極為嚴格。祖宗規定的經筵和日講自不在話下,為了讓朱翊鈞能真正悟透聖君之道,張居正特意編撰了《曆代帝鑒圖說》,這是一種圖畫曆代帝王以仁義思想執政的教科書。當張居正把這本書恭敬地捧給朱翊鈞時,朱翊鈞翻看了幾頁,就快活地叫起來說:“張先生,這書是我迄今為止看過最有意思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