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華美的繡金鑲邊
也無法掩蓋
幽叢中腐爛的屍體
肥美的白蛆蠕動著
烏鴉淒聲離去
——《聖瑪麗公國編年史第六十八篇》
母後說,我出生的那一年,遇上了百年難得的旱災,餓殍遍野,伏屍千萬,政府賑災的糧食都耗盡了,災情未有絲毫減緩。
那一年,母後的壓力極大,她雖然已經生育了八個子女,但是我出生的時期,災荒霍亂頻繁,民間流言四起,皆說母後懷的是不祥的妖胎,足十月而不產,禍國殃民之凶兆。
雖然母親的八個孩子早夭了兩個,但是活下來的仍有六位兄長,因而,繼承人不缺我一個,重壓之下,母親找來了國師為腹中胎兒進行占卜。
占卜的結果並不理想,國師對我的命運諱莫如深,這更讓母親忌憚。
盡管我年邁的父親十分想要保全他的每一個子女,但是,母親偷偷的從宮外找來了墮胎的藥物,想要將還未出生的我抹殺在腹中。
那藥她喝下了一半,血就開始沿著大腿跟蜿蜒。
忘了提一句,我的母親生於巨富之家,自小錦衣玉食,出嫁前受盡寵愛,沒吃過半分苦頭,嫁給我父親十五載,產下七子一女,性格打磨的剛強老辣,期間經曆風風雨雨,此處不便細細道來,隻是入宮二十多載,養成了輕易不動聲色的修養,很有帝後的莊嚴寶相。
侍女見到母後腳下彙聚的鮮血和逐漸慘白的唇色,顫抖著想要進言,母親隻當沒有瞧見,從容不迫的繼續喝下置我於死地的藥湯。
就在這個時候,晴朗的天空忽然劈下一道巨雷,八月驕陽還掛在天上,整個大地都劇烈的顫動起來。
殿內外牆上的五彩玻璃震出了裂紋,緊跟著“砰”的一聲,斑斕的五彩玻璃應聲碎地,發出“當啷”脆響。
狂風呼嘯進窗,瘋狂的翻卷著金紗縫製的窗簾和遮光的厚重簾幕,正午當空的烈日頃刻間被黑色的雲浪吞噬,天地變色,狂風大作,拖地的簾幕被大風撐開,裹脅著巨大的力道將茶幾連同母親掀翻在地,鋒利的碎玻璃割傷母親的手掌和膝蓋,鮮血伴隨著巨大的疼痛肆虐起來,母親哆嗦著,狼狽地屈地趴著,對嚇傻了的侍女用幾乎破碎的音說道:“我。要生了。”
暴雨如瀑,整整六個月沒有下一滴雨的老天像是瘋了一般傾倒大水,爆烈的日頭縮進了烏雲中,沒了一絲囂張的氣魄,那些龜裂大地上行走的路人紛紛跪了下來,任憑暴雨衝打著身體,虔誠地伏地磕頭。
沒有人料到,母後會在這個時候生產,禦用醫生悉數被派出救濟災民,就連產婆,也因為母後先前的旨意被遣散。
所以轉了一圈,仍沒有找到任何人手的侍女跌跌撞撞的回到殿內時,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我的母後,我堅強又偉大的母後,她任憑狂風吹打著,任憑雨水澆洗著,坐在滿是玻璃碎渣的地板上,兩手攥緊了厚重的簾幕,呻吟哀嚎著。
此時,她的雙腿間,蜿蜒流淌的鮮血之上,一顆鮮紅的腦袋正在被硬生生的推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