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關注哪裏有招聘大學生的廣告,學校放假後,我在龍崗的一家化妝品公司找到了一份上街發廣告的工作,工資還是日結的。雖然離學校比較遠,每天也隻給30塊錢,但是發廣告可以大街小巷的去轉,這也正好是我想要的。一個多禮拜後的一天,我像往日一樣正在街頭發著傳單,兩個衣著光鮮的女孩子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邊走邊打著電話,聽口音應該是南方人。我把手裏的傳單給她們遞了過去,然後,我就看見了一張這輩子也忘不了的女孩子的臉。這是一張讓我日思夜想的人的臉,在我的記憶中,這張臉有著大大的眼睛,略微胖嘟嘟的臉蛋上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小小的嘴巴,薄薄的嘴唇,說話的時候發出的細細的聲音是那麼的悅耳動聽。而現在這張臉顯得消瘦而憔悴,身材也瘦了很多,高高的高跟涼鞋讓她看起來快和我一樣高了。我沒想到碰到她會這麼的突然,顯然她也沒想到能在這個地方看見我。我們倆都是既驚又喜,我反應過來剛要開口問她,突然她丟下傳單,拉起同伴的胳膊就跑。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她,找的那麼辛苦,好不容易讓我碰見她,我不能就這樣輕易的從我眼前消失。我急忙追了上去,我一定要問清楚,這些年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看到我也不敢相認。
她跑的那麼的匆忙,匆忙的結果是,她同伴跨在胳膊上的包一下子就摔掉在了地上,我順勢撿起包再去追她們。她的同伴發現自己的包掉了,趕緊走過來取包,就在這麼短的幾秒鍾內,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走了。看著遠去的出租車,我無力的蹲在路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那個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的姑娘走到了我的麵前,我把包還給了她。她檢查了自己的包,沒有問題後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我。
“你好,那個坐車跑了的姑娘叫張曉雨,是吧?”
“對呀,你是誰啊?你是張曉雨什麼人?你追我們幹嘛呀?”
我不想告訴她我是誰,但我想知道關於曉雨的事情。和上次在出租屋一樣,我如法炮製撒了一個謊。
“我是她的表哥,我現在在深圳大學上學。幾年前她和她媽來深圳打工,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和我們斷了聯係,今天我碰巧看見了你們,沒想到她為了躲我就這樣跑了。你是曉雨的同事吧?你能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她也和我並排蹲在路邊上,低著頭沉默了好一陣子。
“張曉雨是個好姑娘,也是我的好姐妹,她躲著你肯定有她躲你的道理,你們的事情我不清楚,最好還是你自己去問她吧。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哎~你等等,我不知道她的電話,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裏,你給我說下她的電話,我自己問她。”
她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我。
“你是周嘉晨吧?是的話,把你的電話號碼記到我的手機裏,不是就不要記。”
我心裏一陣竊喜,拿過她的手機邊記電話邊問她:“你怎麼知道我?曉雨告訴你的?”
輸好了我的電話號碼,我把手機遞還給她。她看著我輸入的號碼。
“周嘉晨,OK!曉雨想見你了我給你打電話通知。對了,你連承認是她的男朋友的勇氣都沒有,你還是不是男人啦?”
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兩年多來曉雨和我斷了聯係,我還以為她在這邊又交了新的男朋友。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你回去告訴她,我是為了她才來深圳上學的。”
“嘖嘖嘖,好一個癡情的男朋友啊!好吧靚仔,你放心,我回去一定說服她讓她來找你。另外,我姓林,叫我小林就可以了。那我先回了,靚仔,拜拜!”
小林坐上公交車就走了,現在我唯一的希望握在了小林手裏,希望她能說服曉雨,讓曉雨和我見一麵。我和曉雨在深圳的第一次見麵就隻有這麼短短的幾秒鍾,而就是這短短的幾秒鍾,讓我幹枯了幾年的愛情田有了幾點雨露的滋潤,給了我希望。可是想起曉雨轉身逃跑時傷心的神情,不由的讓我心碎。我不知道在這幾年裏生活到底給了曉雨怎樣的打擊,總之,我來深圳了,曉雨,你和我一起戰勝困難好不好。路邊商鋪裏的音箱播放著劉德華的《冰雨》,那個詞正好唱到了我的心裏:我是在等待一個女孩還是在等待沉淪苦海一段情默默灌溉沒有人去管花謝花開無法肯定的愛 左右搖擺隻好把心酸往深心裏塞我是在等待你的回來難道隻換回一句活該一個人靜靜發呆兩個人卻有不同無奈好好的一份愛啊怎麼會慢慢變壞。。。。。。
三個禮拜後,我媽打電話給我讓我不要工作了,先回家過個年,明年暑假想找工作了再去找。等不到小林的電話,我有些灰心,今年再見不到曉雨,我明年再找她,隻要她還在深圳沒離開。很巧的是,我去買火車票的路上派出所居然給我來了電話,他們說他們抓到了一夥賣淫吸毒的女人,其中有一個叫阿華的可能和我告訴他們的張華琴是一個人,讓我過來認一下。得到這個消息,我打車,坐地鐵,再打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南山派出所。派出所裏一個帥氣的民警指著牆根底下一排蹲著的賣淫女其中的一個:“阿華,把頭抬起來!”這個叫阿華的女人抬起了頭,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就是曉雨的媽媽張華琴,我的張嬸。她的頭發亂成了一對,一雙眼睛沒有一絲神采,瘦瘦的臉上各種各樣的斑,我實在沒法想象到我居然會看到這麼熟悉又這麼可怕的一張臉。我無法形容看到張嬸後我的心情,張嬸看了我幾眼又低下了頭,好像沒有認出我,她閉著嘴一句話都不說。那個帥氣的民警給我說了他們掌握的情況,他說這個阿華起先為了賺錢去做皮肉生意,後來染上了毒癮,隨著毒癮的加大也沒有嫖客想玩她了,為了吸毒,她和我剛才看到的那幾個女人都借了高利貸。阿華讓她的女兒替她還高利貸和給她提供吸毒的錢,她的女兒掙不到錢就會得到她的辱罵毒打。阿華清醒的時候嘴裏不斷的說著對不起她的女兒,現在看這個情況,這個阿華是沒救了,但是她就是不說她的女兒在哪裏,我們想救這個女孩子,但是怎麼也找不到。聽完警察給我說的情況,我又一下子就失望了,如果警察的推測是對的,那麼曉雨現在也在做皮肉生意。她才是個17歲的小姑娘,這個殘忍的世界就是這樣把一個單純的小女孩一步步的逼到了這一步,我痛心疾首,隻能看著這樣的結果,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