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出了客棧的後門,徑直趕往望海樓。
一路上,牧仲玉發現無論是街頭,還是巷尾俱是人頭攢動,這些人都在談論著自己斬殺青玉虯龍之事,他不禁慶幸自己是帶著麵具出來的,不然肯定又要遭到這些人的圍堵。
他們來到望海樓,剛準備進入酒樓,忽見從街口那個方向駛來一輛青油小車,駕車的是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人。
這名中年人駕車來到望海樓下,咯噔一聲便停住了,他跳下車,然後躬身向車內說道:“公子,我們到了,請下車吧。”
牧仲玉看到從車內出來一名總角的童子,這名童子先是抬頭望了一眼這座望海樓,然後打起車簾,攙扶下一名身披銀灰色貂裘鬥篷的年輕公子,由於鬥篷的風領擋住了口鼻,所以牧仲玉隻看到了他一雙略帶憂鬱的星眸。
這名中年人在樓下看守車輛,這名身披銀灰色貂裘的年輕公子扶著那名總角童子的手邁步走進了酒樓。
這座酒樓共有三層,裝飾擺設富麗堂皇,此處根本沒有散座,全部都是單間雅座。
這名年輕公子在那童子的攙扶下剛要上樓,忽聽身後傳來低低的說笑聲,“武兄,現在的時令已經到了春末夏初,可是你看前麵這人還披著貂裘鬥篷,他就不怕捂出痱子來?”
聞言,這名年輕公子不禁眉頭微微皺起,他停住腳步,轉回身,望了一眼身後之人,他發現講話的是一名身穿暗紅色錦衣,帶著玉狐麵具的少年。
這時牧仲玉也抬頭望了這名年輕公子一眼,二人的目光正好相碰在一起,牧仲玉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急忙把頭扭向武陽,故意問道:“武兄,我們該去哪裏?”
武陽也趕緊說道:“我們應該上二樓,他在二樓的楓雅居等我們,我們趕緊走吧!”
言罷,武陽拉著牧仲玉與這人擦身而過,上了二樓。
這名年輕公子看了他們幾眼,而後語氣平和的對身旁那童子說道:“走吧。”
那童子攙扶著他隨後也上了二樓,他們停步於一處喚作飛雪居的雅座門前,剛好這飛雪居的對麵就是楓雅居,此時牧仲玉與武陽已經進入了楓雅居。
這名年輕公子望了一眼對麵緊閉的房門,然後才邁步走進飛雪居。
店小二急忙過來,含笑說道:“公子,昨天您定下的酒宴,我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是否開宴?”
這名年輕公子微微點了一下頭,店小二急忙出去傳菜,片刻之功便擺上了一桌豐盛的酒宴,這名年輕公子又輕輕一揮手,店小二馬上退出,就連那名總角童子也退到了門外。
房間內隻有這名年輕的公子,他把那件銀灰色貂裘鬥篷的風領放了下來,露出了一張清瘦而蒼白的麵孔,原來他是帶病來到這裏的。
這名公子望著對麵那個空蕩蕩的座位,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先給那個座位的主人斟了一杯酒,而後用低低的聲音說道:“翎弟,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辰,兄長在這東海鎮最大的酒樓為你慶賀生辰,你可喜歡?如果喜歡,那你就飲下麵前這杯酒,來,兄長陪你。”
一杯甘甜的花雕美酒飲入口中,可未到喉間已化作了一抹苦澀,這抹苦澀竟讓他模糊了雙眼,他透過眼前的這片朦朧,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玉鼎峰上的那場六月飛雪。
此時在對麵的楓雅居內,牧仲玉正愣愣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原來當他和武陽進入這處雅間後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他看到東海郡守朱光璧此刻正規規矩矩的站立在桌旁,而在紫檀桌後卻端坐著一名身穿錦緞衣衫的青年。
這名青年春風滿麵,雙目如潭,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尊貴儒雅與睿智。
正當牧仲玉吃驚發愣之時,就見桌後這名青年輕輕抬了一下衣袖,他望著武陽,微笑開口問道:“武陽,這少年就是你為朕物色的棟梁之才?”
武陽急忙躬身施禮,低頭垂眉答道:“回陛下,這少年正是臣給陛下物色的棟梁護國之才。”
陛下,臣,物色---這樣的稱呼,這樣的字眼,刹那間,牧仲玉好像明白了一切,他望著武陽,竟然不認識他了。
這時武陽轉過身來,對牧仲玉一笑,催促說道:“賢弟,你麵前之人便是當今聖上,快過來施禮拜見!”
聞言,牧仲玉不但沒有跪倒施禮,而是一把扯掉了臉上的麵具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他盯著武陽看了好久,而後發出了一聲冷笑,轉身便走。
武陽急忙一把拽住了他,“賢弟,你先等一等,等愚兄把話講完,如果你覺得不中聽,然後你再走,事情的原委是……”
未等武陽講完,牧仲玉便衝他喝道:“打住!我不要再聽你的滿口謊言!你撒手!再不撒手,小心我跟你翻臉!”
“賢弟,當今聖上在此,你不能這個樣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怒火,可是你必須先參拜君王,然後再說,愚兄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