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男人的示意後,楚崳飛才複又開口。
“晉安帝的命數將盡,朝野內外的私黨這時候自是會坐立不住,如今風淩的朝廷中左右相各成一派,左派以太子風寒軒為首,慕容華宇為輔相,而右派則以八王爺風清垀為首,可這背後勢力的來源卻是當今的王皇後,如今這王皇後的動作多了起來,那風寒軒自是要想想如何來與之製肘。”
男人站起身眺望著角亭遠方,風拂著他的墨發,也愈發讓人感受的到他的冷戾。
“那依皇兄的意思,這王皇後是鐵了心要讓八王爺稱帝?”
楚崳飛斂了斂神色,如今風淩的朝野外戚專權,而王皇後又有意與慕煙私下交好,若她真的有意要廢了當朝太子,隻怕將來這風淩的天下都要更名改姓了。
“稱帝?這以後的事,變數可是多的很。”
楚崳阭的眸中多了一絲不明的意味兒,他冷笑道:“不過朕倒是有興趣觀望他們經曆一番結黨暗鬥,棋局可大可小,不過若是王皇後真心讓八王爺稱帝,那這出戲必是少了幾分精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右黨取得最後的勢力,那死的第一個人也必定會是慕容華宇,不過朕,是不會輕易就這樣讓那老廢物死的……”
“啪……”
瓷杯破碎的裂聲有些刺耳,蓿卿的手下一滑,那茶盞儼然摔落了一地,男人的話就仿若是春日驚雷,徹底擾亂了她的心。
“抱歉,我……”
蓿卿俯下身子忙去拾那些碎片,一通手忙腳亂的,那中指愣是稍不留神被紮出了一個血口,血咕碌冒出,蓿卿咬唇死按住那個血口,眸底閃過一絲不安。
“怎麼,這就怕了?昨夜裏那股狠勁兒哪裏去了,嗯?”
今日的男人穿著一雙靴子,鞋邊勒著玉龍金絲,他俯下身用手輕抬起女人的下顎,蓿卿抬眸,與他四目相對時,望見的卻是他眼裏深深的恨意。
昨夜的羞辱一遍一遍在蓿卿的腦海中回映,蓿卿的身子僵在原地,仿若每寸肌膚都已千瘡百孔,她不是怕,而是因為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來麵對現實,眼前的男人究竟有多可怕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風淩的一切這男人似乎都早已洞若了然,王皇後……如若王皇後當真有意拉攏慕煙,那爹爹的寒軒哥哥的處境……這點她不是不知道,她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樣快,王氏專權蠻扈,在她的背後還有北邊的胡韃,八王爺風清垀性情又好淫欲,到時候遭罪的又有多少人?
“咳咳……皇兄,今日這樣的好日子,不如請羲和妹妹再撫琴一曲,也好助助性,羲和妹妹,是吧?”
見這情形,楚崳阭隨即幹咳了幾聲,他故意向著冷月打了個眼色。
“崳飛哥哥說的是,羲和正有此意。”
冷月會心一笑,隻是沒人注意到就在楚崳阭向蓿卿提起了昨夜之事時她的指尖早已深陷進了她的掌心。
“崳阭哥哥,今日的琴音仿若就讓羲和回到了小時候,羲和本想著再為你們撫一曲,可不巧的是前幾日正好傷到了手腕,現在也竟還有些酸痛,不如請慕容小姐代替羲和為你們撫一曲,崳阭哥哥覺得如何?”
冷月起身向著楚崳阭欠了欠身,她的視線流轉在蓿卿的身上,沒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思。
“你還愣著幹什麼?”
楚崳阭一臉嫌棄地推開蓿卿,他一拂華袖,心中驀而閃過一絲不悅,到底是因著女人那雙恃若無恐清冷的眸子,還是她手指尖溢出的點點血滋。
“早些年羲和識得一位歌伶,從她口中得知風淩慕容府上的世家小姐的琴音竟也是這世間一絕,今日有緣,還望慕容小姐能輕撫一曲,不吝賜教。”
“漠北女子盡是些粗鄙的心性,讓她撫曲,安小姐可不是在說笑?”
“下裏巴人的樂曲,聽了準讓人不悅。”
亭階下似有些婢女在竊竊私語,蓿卿聽的不太真切,她不知道安羲和是何用意,但是這琴恐怕她是非撫不可。
琴者,最重要的就是講究人音合一,蓿卿愛琴,這點她再是明白不過,向著楚崳阭行了一禮後,蓿卿就在那古琴旁坐了下來。
如瀑的長發被淺素的帶子輕輕束著,頭上並無任何的裝飾,但蓿卿就宛若是那淡雅素靜的木芙蓉,不綴自美。
碧水的鳳眸,那一泓流泉,有著不食人間煙火的純粹,風輕緩地吹拂,隨著蓿卿指尖樂音的流轉,那些楓葉都婆娑地在風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