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記憶裏縫補過往(一)(1 / 1)

冬季,北方天,冷得要命。

不多不少的一點傷感,在這個年頭正好合適。

已經是熙雯生病住院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何軒沒有生病,卻也每天都在醫院裏待著。

這理所應當的冷忽然讓人覺得有些不太適應。醫生說熙雯沒有什麼大礙,這兩天就可以出院了,熙雯也覺得會來看望自己的人都已經來了,所以沒必要再這樣耗下去。

暗了半邊的星空,視野裏有一層霧罩著。朦朧裏,美的確是有的,隻是醫院裏零星來往的這些人缺失了欣賞的情懷和力氣,遠方的暈黃和近處的臉龐都懶洋洋的。

何軒很晚的這個時候還在熙雯的病房外候著,候著是為了什麼呢?不是想要見上一麵,也不是為了宣揚這些天來自己在暗處的照顧。但終究意義是有的,看最後幾眼,或許日後就再也沒有了機會。誰也不敢篤定。就像四年前牽著手的他們無法預料今天的際遇一樣,如今的他們,相對的表情生澀,說話的語氣苦楚,算是再淺不過的關係。

他們就消失在彼此目所能及的範圍內。

即使他們對那些曾經都死死記得。是應該記得,沒有理由忘記的。是他們彼此給了對方那麼多輾轉,雋刻了最單純的微笑,銘記了青春裏最初的冗長幻夢。

隻是不得不麵對的現實是,熙雯的身邊現在是張興,何軒卻隻好翹首望著數落。不喜歡又能如何?喜歡的她開不了口,不中意的她又軟著心腸不忍拒絕,隻有想出裝病這麼傻的點子騙何軒來。而今何軒來了,卻被張興的一句“我還要照顧熙雯,你沒有人照顧,所以捐腎的事情還是你去吧”給搪塞,來不及哽咽,又被一句“你最好不要出現在熙雯麵前,她喜歡的人是我,我不想她見到你後因為可憐你而糾結”給拒之門外。

不知花開有時,該是在哪個季節?

女孩的心思在男孩看來真是奇特,更何況這方法連女孩子看來都是那麼難以捉摸,更不用說是隻想著擔心的何軒了。

屋子裏有微弱的燈光,是街邊的路燈照進去的。何軒見熙雯已經睡下,心裏忽然一顫,醒了醒酒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他想近距離看一眼熙雯。

兩個少年已經好長時間沒能在一起談談心了,不知他們現在還算不算得上少年。

何軒輕輕坐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看著熙雯在燈光照射下的唯美臉龐,想不明白以往的那個男孩和那個女孩一起憧憬的未來怎麼就稀裏糊塗地被時光折磨成這個樣子。如果沒有那些如果,一切按設想的那樣,該會少多少迷茫。熙雯麵無表情的臉龐上像是對這所有都不埋怨,均勻地呼吸,安穩的夢境。何軒靜靜地望著,心裏努力說服自己應該放心的下,嘴上慢慢泛起微笑。月光柔和,照進來,兩個人都進入了夢裏。

夢裏麵如現實一樣安靜,何軒在平靜中忽然感覺自己的頭被人緩緩抬起,像失重了一樣,恍惚之中,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何軒,何軒。”隱隱約約,談不上真實,又不能說是幻覺。

“何軒,是你嗎?”又聽見這個聲音,他腦袋一下子變得沉重,仿佛被電了一下,立刻站起身來。身後的板凳被撞在地上,“咚咚”的聲響在這不合適的場合下格外刺耳,何軒正要去扶,卻感覺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抬起頭來,不知是喜是悲,緊張填滿整個身軀,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何軒,是你嗎?”還是那個在夢裏聽到的聲音,熙雯微張著嘴巴問,像是在祈求一樣。何軒連連後退幾步,臉色倉皇,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她。兩個人愣在原地,夢與現實交彙。熙雯起身向何軒這邊走過來,何軒僵硬在原地,待熙雯伸出手來要拉他時,他猛然回過神來,迅速轉身跑了出去。熙雯顧不上其他,掀開被子,光著腳丫,穿著睡衣就追了出去,邊走邊喊著:“何軒,何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