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獨臂人,裸露出來的肌肉自然地高高隆起,沒有發力運勁,就像一塊塊堅硬的石頭一般棱角分明,充滿爆炸性的力量。他背後插上一根兩尺長的鐵棍,看起來份量極重,起碼有三十四斤。能夠用這種份量武器的人都是力氣驚人之輩,獨臂人顯然就是這一類人。
紫瞳在酒館當晚隻望過這人一眼,兩者甚至沒有交流過,可是這時見著這人卻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他很確定這絲熟悉感覺不是來自於當晚的那一瞥。
紫瞳有一個獨特的特點,這是他設下陷阱狩獵時學會的。每次狩獵之前他必定會考察地形一番,然後將那裏的狀況一一記錄起來,那裏可以作為躲避的地方、那裏可以突然加速拉開距離,故而就是有速度和力量優勢的角狼也不是他的對手。久而久之,他就訓練出了一種獨特的記憶之法,能夠將某些信息以畫麵的方式寄存起來。
這些記憶會暫存五到十日的時間,然後視乎信息的重要性而摒棄掉。紫瞳腦海中快速地將與獨臂人有關的畫麵翻過,然後否定,繼續向前推進,某一刻他的畫麵定格在一個模糊的巨大的陰影之上。
紫瞳的深邃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有種預感,這是當晚那道陰影。
“你好,我叫傑克,是七叔叫我來的。”傑克笑了笑,伸出了唯一的手臂。握手和擁抱是舊時代才有的禮交方式,在新時代誰知道會不會為了一個銅幣而被人在背後插上一刀。
紫瞳愣了一下,這裏可沒有叫七叔的人,但是他很快就明白過來,這人是找蛇七的,他可沒有敬老的習慣,一般稱呼蛇七為老頭,一如頭一日晚上的相遇,即便老頭有著讓他心驚的能力,依然改變不了他這個看法。
有些東西一旦形成了習慣就很難改變的。數日肢解屍體下來,紫瞳已經有了不少心得,每日晚上他就接替了蛇七的位置,作為酒保,出於習慣和本能,他會在腦海中不斷尋找這些人的弱點,模擬一些解剖的場景,有時候甚至會對著空氣當場比劃起來。
鎮民們當然不會買一個小孩子的賬,特別是一個在他們眼中很多時候都走神,而且偶會神經質地雙手舞動的孩子,因此他們偶爾都會調戲紫瞳一番。
新時代以十三歲作為成年的標準,女孩子要更早一點,有的十一二歲就能生兒育女了。若是身體再豐滿一些,頭發更長一些,紫瞳十足就是一個女孩的樣子,而且他白嫩的幾乎總會讓這些鎮民生出別樣的心思。
有意無意的蛇七這幾日剛好不在酒館,太久時間沒人坐鎮的酒館自然熱鬧起來,在第三日的晚上,兩個鎮民終於按耐不住萌動的罪惡,他們的下場是顯而易見的。紫瞳將他們擊倒之後,想也沒想的就將他們拉到門口當著所有人的麵以極其熟練的手法直接肢解開來,暴力的血腥讓所有人都立即清醒了過來,這裏是阿七酒館。
事後紫瞳就後悔了,那一夜他幾乎花去了一晚的時間才將門口的血跡清理幹淨。而他的名字也逐漸在雷布卡響亮起來,有人會將他用刀的手法與蛇七聯係起來,稱呼他為小七。
紫瞳默默地在心中計算著傑克全力爆發之下所能展現的力量和速度,按照他的估計,以自己現在的力量和手術刀的硬度,很難在對方身上留下較大的創傷,甚至於反而會被對方虯紮的肌肉所崩碎。力量始終是他一個不能避免的薄弱的環節。
被那深邃的眼睛望著,傑克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仿佛是被一頭凶獸盯著一般。而讓他稍稍寬慰的是這時紫瞳終於有所表示。
“跟我來吧,老頭在裏麵。”紫瞳冷冷地說了一句,在前麵帶路,對於曾對自己有過想法的人,在沒有改變他心中感觀之前,他是不會表示足夠的好感的。
酒館確實不大,走進門後,就見到老頭正好整以暇地喝著茶,旁邊是一個簡略的正在冒著白氣的水壺。水壺修補過,表麵凹凸不平,一看就知道是從那個雜坑裏掏出來老家夥,煮水的當然不會是電爐,隻是一個簡易的煤爐。
“你終於來了。”老頭似乎現在才發現傑克的到來,剛剛睡醒,還有著眼屎的眼睛睜大了一些說道。
“你要給我介紹人,我當然得早一些。”傑克將身後的鐵棒咚的一聲重重地支在地麵之上,提起水壺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上一杯。
“你們倆似乎也認識了。那我就沒有什麼好介紹的了。”老頭慢吞吞地打開了一個抽屜,拿出了一把劍身長一尺左右的短劍。這短劍劍身粗糙沒有經過打磨,一邊的刃口還沒有開封,而另一邊則很薄,呈雪一般明亮,彰顯著其鋒利。若不是其劍身略窄中間厚兩邊薄的樣子,很容易將其當成一把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