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病房裏,一個人望著窗台上的馬蹄蓮發呆。還是去做了化療。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聽見那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莫名的感到害怕。
“澤宇。”冰伊笑著,將藥車上的藥丸遞給我,轉身幫我倒了杯水,說:“吃吧。”一直以來,她就那樣的照顧著我。
我將藥吃下,起身走向窗台,幾朵花謝了。昨晚夜深的時候,我聽到了花謝的聲音。
“這頂帽子給你。”她笑著從車中掏出頂雪白色的棉帽,說:“也快入冬了,戴上吧。”我知道為什麼她會將帽子給我。經過化療,頭發也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是稀少。
“哦。”我微怔,接過帽子,戴上。望向玻璃窗中那個臉色蒼白的自己。在那瞬間,我竟認不出那個倒影,竟是自己。
“還是想回去嗎?”她坐在我的身旁,陪著我望著馬蹄蓮發呆。
是的,我想回去,因為她在等我。在我臨來美國的時候,她告訴我,她會等我。我知道她還在等我。可是,我有多麼不希望她還在等我。因為等我,隻會浪費她的未來和幸福。
“不了。”我口是心非的回答:“我想活下去。”是的,我想活下去。活著回去再見她一麵。
冰伊微怔。忽覺,她的眼眶微紅:“你會活下去的。加油。”
可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已經,不多了。
秋季的風很大,望著蔚藍的天際,我感到一陣虛弱。
已經加重了嗎?我竟躺在床上,就連起身都難。
冰伊守在我的床邊,她焦急的,不時的幫我調著點滴。我不知道我究竟哪裏值得她這麼照顧著我。但我卻又不得不接受她的照顧。
或許,等我那天真的回不去。冰伊她可以幫我帶信給她,告訴她,我已經走了。
“好點了嗎?”她焦急的看著我,說:“要不要我去叫醫生?”
我想那沒有用了。我的身體自己清楚,我怎麼可能再活下去呢?
“不了。”我輕輕的搖搖頭,看向放在不遠處的DV,用最後的一點聲音說:“我想錄點東西給她,你幫我拿過來,好嗎?”
冰伊微怔,看向DV,說:“好,你等等。”
巧薇,等你看到這DV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或許這可以給你一個交代,可以給你一絲安慰。
巧薇,我的摯愛,希望,希望你,可以幸福。
良久後,我將DV交給冰伊,說:“如果我死後,請你將這個DV送到這個地址。拜托你了。”隻能這樣了。
“澤宇。”冰伊接過DV,哽咽道:“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去,這一切,隻能看天的安排了。
巧薇,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澤宇,”冰伊看著我,良久,她作出一個決定,一個連我都想不到的決定:“我們回中國吧。雖然我知道,按你現在的情況,坐飛機似乎太過冒險,不過,還是賭一賭吧。”
回去?該嗎?我該回去攪亂她的生活嗎?我已經是燭盡燈枯了。能活多久就連我也不知道。或許我不該回去,不該回去攪亂她的生活。
“不了。”我搖頭,望向窗外一片蔚藍的天空,說:“就在這裏吧。”
是啊,就算是活不成,也讓我死在這裏吧。我知道,也清楚,隻要我回去,巧薇的傷心和難過,是必不可免的。如果我選擇在這種地方死去,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隻要那卷錄像帶寄到她的手中。
巧薇,原諒我的自私。或許,我再也不能守護著你了。
冬季在那不知不覺中來了,當我再看窗外的楓樹時,那已經落滿了雪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不再有力氣去寧靜的生活著。該死,真厭惡現在的自己。
冰伊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從我恢複知覺時,她在我身旁,一直到我重新失去知覺。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盡心的照顧我。或許真的像她所說的一樣,在異國遇見同胞,算是件美好的事。
化療的日子越來越漫長,次數也越來越多。頭發已經掉光了,當我看著鏡中那張變得蒼白的臉和那已經失去頭發的腦袋,我可笑的想起,以前那銀白色發絲。
“澤宇,吃飯了。”冰伊和往常一樣,提著個保溫瓶,微笑著走進病房。不用想也知道,那裏麵裝的是什麼。是粥,自從化療開始後,她給我帶來的食物,就隻有粥和幾盤清淡的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