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話想要對小方言說。
旅館是在一個小鎮上隨便找的,魏海月和原野對住宿沒多大要求,而且這片地區經濟不算富裕,小鎮上的百姓早就閉了燈,到處都黑漆漆一片,安靜得有些可怕。
這幾天小野大概都沒睡好,兩人跟著中年老板上三樓,放下行李後不久原野就歇下了。
魏海月睡不著,他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不知道南薔休息了沒有,但他今天必須和她聯係,因為明天自己就要和藍青他們碰麵了。
他輕聲開門下樓,底層的鐵門上象征性地掛著一把大鎖,魏海月取下來推開,連軸處發出的微響被幾聲狗吠蓋過。他把鎖掛了回去,一個人沿著街道往一處山頭走去。
山上的常綠喬木在風中晃著枝葉,月亮隱在疏雲中,星子很淡,越往北小時候記憶中的場景就越發清晰了起來。
如果父親沒有出事,自己會在北方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呢,他不知道,但是那裏沒有南薔,也沒有原野和白銳幾個好兄弟。魏海月不是沒有憎惡過,但所幸他遇見了南薔,被她救贖。也許人生一世真的會有定數,但這一次,他想要自己把握。
心裏有一個號碼爛熟於心,魏海月每按出一個數字心中的柔情都增長一分。
過了一會兒,那邊才把電話接起來,“小方言······”
“魏海月?”南薔的聲音穿過時間和距離鑽進了魏海月的耳朵。
——“你在哪兒?”
——“你現在在幹什麼?”
南薔此時正站在院中,中庭留出的一小片空地上牽了幾根鋼絲繩,她洗漱完畢又洗了衣裳,這會兒正在晾掛。
“我在院子裏晾衣服。”
魏海月朝四周看了看,笑了一聲:“我在一座山上,吹風,看星星,給你打電話。”
南薔把剩下的衣服放回盆裏,就著屋簷下的石階坐下,她沉默了半刻:“你消失了幾天,就想給我說這些嗎?”
魏海月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你別擔心,我現在沒事。”
“現在沒事,那以後呢?你之前是不是和藍青呆在一起,你們說過什麼?你知不知道今天有人送來了一段錄音。”
“你······都聽過了嗎?”他沒想到藍青會這樣快行動,看來徐園園出事,讓他害怕了。
“嗯。”
“那,你聽過之後也不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
“我是壞人啊。”魏海月有意逗她,但隨即又笑:“不過你一向都是不怕我的,小時候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別人都不敢同我說話,就你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瞅著我看,我就那麼好看嗎?”
“喂!”南薔知道魏海月說這些不過是想減輕自己內心的擔憂,她抑著自己的情緒,緩了好一會兒,開口的聲音帶著一絲鼻音和安慰的味道:“魏海月,其實,我都知道了,關於你的身份。你是臥底對不對。”
魏海月沿著路邊坐下,他靠著雪鬆的枝幹微揚起頭,月亮從雲層中顯現了出來,如此光潔神聖,讓他仿佛回到了當年在夕津特訓的日子。
“小方言,你真的這樣信我嗎?
“我信啊。”
隔著聽筒,男人想象著南薔認真回答自己問題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實我知道,如果你沒有確定我的身份,是不肯讓我回到你身邊的吧。但是小方言······”
“嗯?”
“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當初我們在選作臥底的時候,都會被要求留下身份資料,每一份資料在國家公安部的最高級別密網裏原本是留有備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先前網站遭到了攻擊,我的那份資料被黑客刪除了······先不說這一趟去青市是否安全,如果我能安然無恙地回來,我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夠再恢複回去了。”
“那,你的上級聯係人,或者其他聯絡人呢?”
“口說無憑。”
南薔握著手機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按照魏海月話裏的意思,如果他的身份不能得到證明,那麼藍青要是咬死要陷害他,該怎麼辦······
電話那頭的南薔久久沒有說話,魏海月歎口氣輕輕喊了她一聲:“南薔。”
“嗯。”電話那頭也輕輕地回應。
“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想說很久了,第一次,希望不是最後一次。”
“嗯。”
“我愛你。”
一瞬間盈滿的酸澀催生淚意,南薔微張著嘴唇拚命呼吸,想要將那些悲傷和難過咽進心底,她不願讓哽咽聲傳到魏海月的耳朵。
兩行清淚滾出眼眶,淌過臉頰,在這淡薄的月色下,顯得那樣悲涼。
“魏海月,我也愛你,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