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跪,替三爺而跪,這個頭,也是替三爺而磕。我代他謝您的再造之恩。”
山河知道楊一說的再造之恩是自己送千條怨靈重入輪回,這個三爺,想必就是楊一牽掛之人。
“咚。”
楊一頭顱再次垂下。
“我們老家,有句話,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從今往後,您就是我的師傅,隻要您不嫌棄,我就一直是您徒弟。”
山河也正色道。
“隻要你不嫌棄我這個師傅,那我也永遠是你師傅。”
說完將楊一扶了起來,接著說。
“你這些年都在山裏度過,直接帶你去靈山於你日後修煉不妥,我先帶你去周圍國度遊曆見識一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楊一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隨意嘍,這方麵你是行家,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隨即神色有些哀傷,接著說:“不過走之前我得去給個三爺挖個墓。”
“在哪挖。”
楊一放眼四周,實在是找不到一個能落腳的地方,隻得無奈道:“就這吧。”
然後彎下腰,擼起褲管,將腳踝上用紅線串著的狗牙裝飾拆了下來,將這個尋常百姓人家都不大能看得上眼的小物件捧在手心,目光在其上停留許久,才輕聲呢喃道:“這是我六歲那年,三爺給我的。那段時間我好做夢,晚上總睡不安穩。三爺知道後就把這狗牙給了我,說我是被鬼盯上了,戴上這個能驅鬼,還騙我說是他家傳的寶物,龍的牙齒做的。嘿,真當我小好騙呢,也不想想,誰家的龍牙齒那麼小?不過我也沒點破,反倒老老實實戴了上去。因為我知道,他是怕我嫌棄,更怕我不把它戴在身上,那就失效了。哈哈,明明是個不相信鬼神的家夥,偏偏就信起這套。哈哈。”
楊一轉過身去,不願讓山河看見那張稚嫩、卻布滿淚水的麵龐,,大笑著想要掩蓋過去,可聲音終究還是哽咽起來。
人們常說,七尺男兒存於天地,當膝下有黃金,有淚不輕彈。楊一今日不但淚了,先前還跪了。
可在山河看來,楊一卻跪出了恩重如山,淚出了情真意切!想出聲又不知從何開口,隻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隨即大袖拂過,陸地憑空沉下一塊。
“挖好了,不過你確定要把你手中的小玩意埋了麼,畢竟留著就是留份念想。”
楊一待臉上淚水被徹底風幹後,才轉過身,麵色堅毅。
“相見便是懷念,可終歸是再無法看見,徒增哀傷。那便不如不見,兩忘於江湖。”
話音剛落,楊一已經鬆開手掌,任由那串平凡、被磨得發白的小狗牙墜入坑中。
悄然轉身,同時在心中默念著。
別了,我的十年。
別了,我的三爺。
那個慈祥,待我視如己出的三爺;
那個古板,卻任由我揪扯胡須的三爺。
那個倔強,不顧眾人反對,強行將我救下的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