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眯了眯眼,麵上無悲無喜,平靜道:“我想聽聽你的理由。”
楊一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輕輕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捏起些許土屑,目光直視山河緩緩開口:“這個地方,原先站著個人,叫二狗,我認識。而現在,如你所見,隻剩飛灰。”
說著用嘴巴將手中土屑吹走,迎著山河略微不解的目光擲地有聲道。
“我不是說二狗的死令我很難過,所以拒絕你。相反,他的死對我造成不了任何觸動。我隻是想借此事問一個問題。人命,在這裏為什麼顯得如何脆弱、卑微?”
山河忽然有些理解眼前這個神色嚴肅的少年,不急不緩到:“這隻是個意外,實際上人命從不曾卑微。”
“下意識的說辭。至少對你而言,人命就很無關緊要。”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因為我已經很久不曾審視過自己的內心。但就結果來說,我替那些本會成為無塚幽魂的村民們開了輪回道,使他們重入輪回。而且天道循環,由於這一世的慘遭株連,下一世的他們必定會受到補償,過上大富大貴的生活,這樣的結果不好麼?”
“二狗會失去記憶麼?”
楊一問了句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入了輪回,所謂記憶,自然不複存在。”
“沒了記憶的二狗,還是二狗?無論他下輩子何等富貴滔天,但他,終歸不再是他。在你看來,他們受了補償,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感受?就拿你來說,你是想要現在的自己,還是想要一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但失去神智、不知所謂的山河?”
山河默不作聲。
“終歸是強盜思維,將自己所想強加於他,哪怕是好的,但又可曾尊重過他人的想法?”
“重要的難道不是結果?”
“相較結果,我更看重其中的態度。”
楊一冷眼看著陷入沉默的山河,麵色冷峻接著道。
“我從來不憚以最大惡意揣摩他人,你的七師弟在開打前曾以陣法將圍觀的一幹人等轉移出去,也包括我。當時我還感慨於他的心性,現在想來,不過是怕遭了所謂的因果報應。至於那個魔頭,強行抽取地脈靈氣,不顧萬千生靈死活,更是不必多說。”
楊一頓了頓,接著道:“你們這些修仙者不可一世的態度,草芥人命的作為,讓我感到心驚膽顫。我很厭惡這類不尊重生命的人。”
“照你先前所說,你不也是手上沾滿血腥之人?”
“兩世為人,隻殺應殺之人,從未有過牽連無辜之舉。以殺止殺,無愧於心。你先前問我拒絕的理由,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願聞其詳。”
“害怕,害怕日後成為自己最厭惡的那類人。所以相較於修仙,我更願意翻過這片山脈,去人間最繁華的國度,平平淡淡的度過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