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少爺(1 / 2)

閆家村前繞綠水,後依青山,唯有一條出路連接官道,再向右走百裏路才是岐岩城。

這是一個封閉的小山村,百十來戶人一輩子也極少能看到外麵的世界,更是極少會有人來到這個小山村。他們對外麵世界的認知還是聽隔三差五去岐岩城采辦的閆六兒所說。

這一日大雪封路,卻有三匹神駿烈馬疾馳而來。

馬蹄鐸鐸之聲連成一線,尚還沒有到村口,幾個戲耍的小孩已經聽到聲音。他們張望之下見不是閆六兒采辦拉貨的馬車,相視一眼,都是撒丫子向村裏跑去,一邊還高聲喊叫:“來客人了,村裏來客人了!”

閆家村不大,這場雪一連下了兩天三夜,村裏人絕大多數沒有外出,一聽幾個小孩的喊叫,頓時四鄰八舍都走了出來,這時三匹烈馬已經進村,停在了一座小院門前。

三匹烈馬一黑兩紅,在雪色的世界中極為顯眼,然而更加顯眼的是坐騎上的人。

為首的是一位老者,白發白須,便如地上的積雪,白得耀眼。他身材魁梧,穿一件深青色長衫,這長衫柔順絲滑,仿佛有耀眼的寶光閃現。在他身後背著把一手寬的長劍,劍未出鞘,但一眼望去卻仿佛利劍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讓人生寒。

老者左右兩側各有一個中年,他們同樣衣著華貴,佩戴兵器,冷峻的臉便如這天氣,看著他們,心底的寒意就忍不住向外湧。

“你二人在這裏候著。”

老者翻身下馬,吩咐一句,推門而入,那兩個中年齊聲應道:“是!”仿佛兩尊石像,一動不動。他們胯下的駿馬似乎也被老者的話震懾,不敢動彈。

這三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有膽小謹慎的人已經拉著自家孩子進了屋,啪嗒一下直接把門閂牢,那幾個小孩的家長更是招手使眼色,讓他們立刻回屋,便是膽大的也隻敢守在自家門前,有什麼話隻能和自家人說。

“這是什麼人,怎麼找那蘇家小子去了?”

“帶著刀劍,怕是江湖人。我早就說這小子不簡單,六年前順著閆河漂下來,身上的衣服也有被大火燒過的痕跡,定是惹了仇敵,今天這三人找來,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小子不是死定了?”

“嘿,倒也不盡然。這小子六年前能逃得一命,或許本身就不簡單。”

“不簡單個屁,他剛來咱村的時候險些讓七叔家那小子欺負死,如果不是三爺收留了他,傳來他手藝,估計也得餓死。”

“婦道人家你懂個屁,這小子的手藝怎麼可能是三爺教的,光他那大刀片子也比三爺鍛的鋒利十倍……走,快回去!”

裹著棉襖的漢子話未說完,突然臉色一變,一把拽著自家婆娘孩子就向院子裏走,不敢再看馬上的二人。

那婦人猶自不樂意,壓低了聲音嚷嚷道:“做什麼呢,自家門前還害怕被人吃了?”

“四叔都回去了,你還敢看熱鬧,尋死呐你!”

閆六兒見多識廣,但也隻能算是子承父業,見識自然不及他父親,那漢子口中的四叔正是閆六兒的父親。

四叔都不敢把著門兒看熱鬧,其他人哪裏還敢。

婦人聽聞此言匆匆張望,果真見鄰裏全都見了鬼一般躲了回去,不由一陣膽顫,慌亂中未能顧及腳下,跐溜一下摔了個四腳朝天,卻是疼的悶聲哼哼,不敢大喊。

閆家村的騷亂是三個外來者引起的,外麵的兩個中年人自始至終也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一如沒有看見,那老者已經進了院子,自然更是不會理會。

此時老者已經立在一座火爐旁,在他對麵則是一個青年。

這個青年便是方才那婦人口中的蘇家小子,名乙恒。

外麵大雪連天,火爐旁卻酷熱如署夏,老者穿著一身厚衣,蘇乙恒卻光著膀子,赤著腳,看那情形,下身也僅僅一條粗布單褲而已。

即便如此蘇乙恒也大汗淋淋,豆大的汗珠布滿全身,滾滾而下。

他右手持小鐵錘,左手用長鉗子夾著一塊已經有了雛形的刀片子捶打,叮叮輕響,連綿不絕,卻又不會給人以吵雜的感覺。這聲音仔細聽來甚至會感覺一種奇異的韻律隱藏其中,隨著這種韻律,仿佛蘇乙恒渾身上下每一個位置都在律動。

蘇乙恒在打鐵,卻又不像單純的打鐵。

老者守在一邊,靜默不語,直到叮叮之聲消失,蘇乙恒滿意地點了頭,他才屈身開口道:“老奴請四少爺回家!”

蘇乙恒不理會老者,就像是眼前沒有此人一般,看著刀片子良久,嗬嗬一聲輕笑:“好手藝,可惜材料不佳,終究還是不成器。”

言罷,他直接把大刀片子扔進火爐中繼續煆燒,迤迤然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