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可見,那些個烏赫士兵是慌不擇路,四下逃竄。藤甲,“利於水者則必不利於火”,藤甲雖刀箭不能入,但此乃油浸之物,見火必著,蠻兵凶猛頑劣,非火攻安能取勝?

一夕之間,皇朝一舉收複兩城,殲滅敵方大軍近二十萬,自此重創烏赫,使之難再喘息!史載,第二日,樓蘭城與駱城的主城樓之上,皆是迎風飄揚著一麵“藍”字的帥旗。史稱“靖藍之役”,功勳難沒,永垂青史。

棲身於司慕贏的懷中,我凝神望著那洶湧的火舌,血紅血紅,無情的吞噬著周遭一切,將所到之處夷為平地,隻剩下焦黑。淒慘的嘶喊聲難絕於耳,聲聲淒厲,撕心裂肺。這一仗不知要死多少人,其實烏赫的士兵何其無辜,他們也都有家人等著團圓,而如今,卻在這除夕之夜喪身火海,再也見不到來年的太陽。

那時,我就心知,我雖功在社稷,但是他日必遭報應。

似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司慕贏收攏了手臂,將我緊緊的納在胸前。

我抬頭凝望著他淡定的神色,這種場麵他怕是見多了。勾唇一笑,他凝聲道:“戰爭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藍兒,我知你一女子,如此慘烈,心中自是難以承受。然而,患在百裏之內,不起一日之師;患在千裏之內,不起一月之師;患在四海之內,不起一歲之師。相信我,此役意義重大,天下一統,指日可待!給我一年的時間,屆時將會是國泰民安,繁榮昌盛。而我,再也不忍讓你經曆這些揪心的場麵了。藍兒……”他的話終止於溫情的呢喃,他在心疼我,背負的太多,而這些本該由男人去考慮的事。

“贏,勝局已定,我們走吧。”我柔聲說道。

可就在此時,我感到司慕贏的身軀猛然僵住,再望他的表情已然十分凝重。

“怎麼了?”我疑問道,心下一沉,預感不好。

“糟糕!有人上了這土坡!人數至少在百餘之上!”司慕贏皺眉沉聲道。

這麼多人!這土坡高不過百丈,一側緩坡,一側陡坡,沙石風化而成,放眼望去,無一草一木,也無一絲遮擋。若有人從緩坡而上,與我們則必定是狹路相逢。

而百米之路,縱馬不過彈指間。司慕贏已然緊緊將我固定在座前,一手緩緩抽出腰間的佩劍之一,全神進入戒備。

嘈亂紛雜的馬步聲離我們愈來愈近,為首的兩人高舉著火把照明探路,晃動中依稀可以看得清楚容貌,來人竟是葉赫禦敏及呼延赤烈,後麵跟隨一大隊士兵!

真是冤家路窄!

該躲的躲不掉,目光交彙的那一煞那,葉赫禦敏起先一怔,緊接著便是厲聲仰天狂笑,開口道:“真乃天神助我!想不到竟然能在此遇上你們,還是孤身兩人。藍夢雪?你作孽過甚,你說這是不是天要亡你!”

他怒目瞪著我,眸中的熊熊火焰似要將我燒穿,全身迸發而出冷冽的濃濃的殺意。他一手握緊劍柄,緩緩抽出,動作極慢極慢,就像是即將淩遲自己到手的獵物時反而不慌不忙,慢慢享受那種嗜殺的快感一般。

“你怎麼會上來這裏,你怎麼會沒去上陣殺敵……”強烈的殺氣,震懾的我有些微顫,滯滯的開口道。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帶兵上來這個土坡,難道說他是上來了解戰況的?原本以為他應該在樓蘭城中,怎麼也想不到他除夕之夜不在城裏,竟是在城外的連營之內。

司慕贏見狀,抿唇不語。默默的拉過他的黑袍披風,將我緊緊包裹,用他的鎮定來寬慰我慌亂無措的心。

“問的好,一敗塗地,本汗已是無力回天!是以本汗上來好好看看,將這被一個女人玩弄於鼓掌的恥辱銘記在心!藍夢雪,你竟然設下重重陷阱來誆騙本汗,葬送了我烏赫這麼多的將士!你好狠毒!既然上天賜予本汗良機,今日,就讓本汗送你們這對情深的鴛鴦上西天!以祭奠陣前亡靈!”葉赫禦敏咬牙切齒的說道。

“烏合之眾,口出狂言!”司慕贏冷笑道,亮出幽冷的鴛鴦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