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說些什麼？
她不是公主？不是她？還是……和三皇子無關，他什麼都不知道？
一旦承認……隻要有一句話被鑽了空子，就是萬劫不複。
“且慢。”
葬殘的上前的步伐打住，有些不解地看著那個好生麵生的男子，錦衣華服，尊貴不可言。一定也是諸皇子之一吧？
葬殘心中思忖著，這男子看起來歲數不大，眉宇間倒是透著成熟與穩重，是敵是友，卻還不不清楚。
“近日三皇兄總與我在一起，今天更是待聽到父皇駕崩的消息才匆匆回複帶皇子妃而來，又怎麼會有勾結一說。還是說……我也與三皇兄勾結謀害父皇？”
男子沉聲責問，其實好不非凡，葬殘暗暗呼出一口氣。想來是與炎玨交好的五皇子，為當朝立下汗馬功勞的常勝將軍，少年有為，在大煙國的諸老百姓口中更是令人尊敬的少年英雄，十五歲時烏納爾源就將虎符交於他手……
這樣一想，原來烏納爾源很久以前就一直在為烏納爾炎玨鋪路了。
太子的臉色驟然一變，他沉著一張臉怒視著堅決的五皇子，一時竟是無言。五皇子深得人心人盡皆知，倘若他將他激怒，自己又怎麼可能安然登基？隻要五皇子一聲令下，自己的城門就保不住了那這幾年的努力就都算是白費了！
“太子殿下……容奴才說一句……這件事真真不會與三皇子有關啊……這些日子禦膳房送來的飯菜總是被下毒……若非三皇子提前想到了這些次次在皇上用膳前讓宮中婢女們試菜……隻怕……是怕皇上早就……早就……”王權貴哆哆嗦嗦地開口，謙卑地低著頭，肥胖的身體因恐懼而發抖，他不敢抬頭，不敢看太子，隻有這樣，他才敢為三皇子說一句公道話。
太子萬沒有想到好不容易逮到的可以鏟除三皇子的機會就這樣白白的溜走，奈何除了放過這次機會他再無選擇。
葬殘將目光再次投向炎玨身上。
是她的錯覺？
是錯覺吧……
那一雙充滿算計的眼神此刻竟滿是擔憂和焦慮。
葬殘的手刹那間變得冰冷。
她看著他幾乎微不可查地開口，看似從容的麵龐多出了幾分狼狽。她看見五皇子悄悄拽住了他的胳膊，小聲說了句什麼。
掙紮變成了頹然喪氣。
葬殘莞爾。
她從未設想在這裏，她以別人的身份，能在這深宮中獲得幾分關心連師父都不要她了，萬雪山莊沒了，悠水仇視她，師兄們不能與她相認，她本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夠了，她該做的都做了。
接下來不就隻需要安守本分地等待死亡就好了嗎……
死亡？還是魂飛魄散……
“將三皇子妃扣押到水牢，明日當庭宣判！”太子長袖一揮，厲聲道。
“是！”幾個侍衛應身而上，將葬殘牢牢扣押住，仿佛生怕她施展妖法溜之大吉。
葬殘毫無掙脫之意，隻是露出了聽天由命的表情。被帶走前她的目光幾乎是一刻不離焱玨，她並不奢望，也並不希望他會出言救她……她隻是覺得，有個人願意這樣為自己擔心，很溫暖。
溫暖到有那麼一瞬間，讓她有些害怕失去。
被關入冰冷的水牢，她漠然看著那些忙著將她鎖在牢內恨不得貼兩張符咒用以辟邪的獄卒，慘淡一笑。
她若是現在用這虛弱得彈指可破的肉身催動術法，會不會魂飛魄散……會不會兩敗俱傷？
不，她還不能死。
她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師父的做法，不甘心師父默認久顏以她的身份呆在他的身邊。
她還是想回去，問一句師父，為什麼？
為什麼那麼不公平，為什麼為了久顏可以連她的存在都直接抹殺，可以為了久顏欺騙花葬，可以為了久顏……棄六界於不顧。
她想問……為了那樣一個顛覆了一切，值得嗎？
師父……
她一閉眼，浮現在腦海裏的隻有那衣抉飛揚、絕塵脫俗的男子，那個獨立高顛、心係蒼生、大慈大悲的男子。
那是她的師父啊……
為了他，仇恨可以不要，尊嚴可以不要，一切的一切……
留在她身邊，她所祈望的，不過是如此謙卑的一個念想。
就算這樣，老天還要與她過不去。
魂魄不全，替人遠嫁，如今又在如此虛弱的情況下被壓入了冰冷的水牢……
接下來等著她的又會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
盡管來吧！
葬殘閉上眼，任命地斜靠在牆邊，假寐。“師父……”昏睡前，她仿佛聽見了自己微不可聞的一聲呼喚。清冷孤傲的白色背影再一次襲上了腦海，緊接著，便是一片絕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