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強大的悲傷感襲來,夏忽不知道這樣的悲傷感是從哪裏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隻是突然之間就覺得悲哀。
窗外的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窗外有模糊的黑色的輪廓,看起來有一種寧靜冷寂的感覺,殿中沒有掌燈,夏忽忽然就覺得自己的這一生都像是一個笑話一樣,沒有自己的自由,沒有自己真正想過的那樣的生活。
如果自己沒有生在薑家的話,隻是生活在一個平凡的老百姓家,或許會活的會快樂更真實一點,如果那樣的話,自己或許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爹娘和兄弟姐妹在一起,每天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而擔心著,奔波著,一家人可以一起去看冬日裏的銀裝素裹,白亮雪山,可以燃著火爐,煮著劣質的燒酒,一起喝酒一起玩笑;可以在春日一起去看姹紫嫣紅的花山花海,與相好的姐妹一起折下枝頭最豔麗的那朵花,簪在發鬢間;可以在夏日與家人一起在山澗邊浣衣唱山歌,看著水中的魚兒歡快的在指尖穿過,看著驕陽慢慢的落下,換來漫天的絢麗餘暉,也許會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澆的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可以在秋日去田裏將春日播種的作物收獲,或許會碰到一個讓自己紅了臉的少年,自己會偷偷的看著他從自己跟前器宇軒昂的走過……
夏忽覺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那樣的生活似乎很充實,雖然很累但是夏忽知道,自己甘之如飴。
可是,在薑家,她是年少時候被先皇親自定下的三皇子妃,自此一生都被打上了華家的記號,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隻覺得這是潑天的榮耀,你須得痛哭流涕的感恩戴德,一輩子銘記皇家對你的恩賜。
她記得出嫁前,父親娘親曾經說過,三皇子是人中龍鳳,一個讓人可以依靠的人,是她此生的良人,可是後來呢,薑家被誣陷,父親母親還有整個薑家都入獄了,很快就被問斬了,她失去了自己的親人,還有一個弟弟,雖然戰功赫赫為大宸立下無數的戰馬功勞,可是亦躲不過死路一條,她苟活於世,若不手刃仇敵,她又有何顏麵去見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親弟弟……
夏忽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的黑色的輪廓,藍黑的天空此時出現了幾點繁星,還有一彎很淡很淡的月光,看起來既朦朧又迷離,像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盈盈少女,讓人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秋風頻起,風聲嗚咽,隻有明月空對著長亭與回廊,暗自沉默,隱藏起所有的悲歡喜怒,再也沒有半點的回聲。
夏忽知道,時辰到了,三年都已經過去了,仇人活的太久了,她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別人痛徹心扉,才能讓別人生不如死!
欠薑家的,她會一點一點的討回來,連本帶利,一點都不會再便宜他們。
太醫提著藥箱,在華涼的榻前彎腰行禮,待華涼說了話之後,太醫才抬起眼睛看著華涼的麵色,然後又為華涼診了脈,太醫的臉色時好時話,許久之後才沉聲說道“微臣有一句話想問聖上,還請聖上如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