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嫣公主以手支額,鳳眸微眯,長睫在眼窩勾出一痕陰影,一動不動。
盈兒將玉托上的茶盅在案旁放下,輕輕的叫道“公主,趁熱把參湯喝了吧。”華嫣公主懶懶的睜了眼睛,捧起茶盅,吹開參湯上的浮沫,嚐了一口,“今日這湯怎麼淡了這麼多?”盈兒皺眉,“今日幽竹館來討了一棵山參去,禦藥房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代替。”
“幽篁館?”華嫣擱下手中的茶盅,黛眉微蹙,“那不是慕容泓的居所嗎?”
盈兒點了點頭“不錯,正是他的居所。”
“她呢?”華嫣問道“她死了嗎?”盈兒臉上浮現出一抹異色,歎道“慕容泓自聖上手中硬是把人搶走了。”
華嫣的容色一遍,冷哼道“還真是福大命大啊。”華嫣眸子一轉,“華素那裏可有什麼消息傳來?”盈兒點頭,在華嫣耳畔低聲說道“六殿下說,請公主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引人懷疑。”
華嫣摩挲著寬大袖袍上金絲勾就的雲紋,嗤笑道“是他不要輕舉妄動才對——本宮比他,更沉得住氣。”
華嫣深吸一口氣,麵上的遺憾之色顯露無疑,“一擊不能得手……這樣的絕佳機會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聽聖上身邊的公公說,聖上今日進了好幾個大人的官位。”盈兒將這些自前朝打聽來的消息一一轉述了出來“聖上口諭,晉前些日子隨殿下出征雲州的徐錦枳為兵部尚書,封了宋遠之為清河郡王……”
華嫣沉思片刻“宋遠之自不必說了,好歹是姑母的親生骨肉,身體裏流淌著皇家的血,這麼多年了卻隻有一個虛銜,雖有父皇親賜宅邸,良田,每年享供奉千石,但到底不如緊握在手中的權利來的踏實。”
“可是……徐錦枳”華嫣眉頭又一皺“本宮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人。”
“此人以前一直在軍中,隻是一個小角色,公主不知是應當的。”盈兒道“後來是駙馬向聖上舉薦了他,他才有此機會隨殿下出征。”
華嫣的笑靨驀然放大“如此說來,駙馬倒是他的恩人了。”
一陣涼風吹了進來,撲到了華嫣的臉上,她一個噴嚏便打了出來。
盈兒起身,往窗口一站,卻發現有點點銀線似的細雨斜著飛了進來,她忙伸手把窗子關上。
華嫣的手不經意間撫向了自己的肚子,“盈兒,你說,他還活著嗎?”
她死了嗎。
他還活著嗎。
華嫣公主並沒有說這兩個人是誰,可是,盈兒卻知道,“既然有人相救,定然是還活著,不然……何必花那麼大力氣,冒著殺頭的危險,去救一個死人。”
華嫣順著盈兒的話一想,倒也是這個理,心下當即稍稍放寬了一點。
“去把本宮珍藏的那幾支山參找出來。”華嫣淡淡的吩咐道“按理說,本宮也該去拜一拜這位眼高於頂的離國儲君了。”
因先帝喜愛竹之挺立身姿,更愛竹之不折風骨,是以在西北宮郊便植蔥蘢翠竹,又大興土木,數百機巧工匠費時兩年才最終完工,才有了今日這竹影婆娑,鳳闕重樓林立的幽篁館。
華嫣公主朝著慕容泓微微一笑,語聲輕柔“本宮一度為腹中胎兒所苦,回京多日也不曾來拜見王爺,還請王爺莫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