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一時間火光衝天,狼煙滾滾,刀光劍影挾裹著無數殺意從山下湧來,噴濺出來的溫熱血液四處都是,染紅了驪山的褐黃色土地和青岩石鋪就的山洞,亦染紅了所有人的眼睛……仿若失去了所有的思想,腦中隻有一個字……殺殺殺……
身後的屍體堆成了一座山,玄鐵的烏籠終於被打開了,開門的老者卻倒了下去,寒白的劍刃已經刺穿了他的喉嚨,血噴到了那少年的臉上,少年仿若被時間定住了,一動不動,一雙眼睛漠然的看著眼前這修羅地獄,這血流飄杵的慘狀。
一枝利箭破空而來,颼颼的直逼少年的胸口,少年的瞳孔驟然縮小,變成一個暈染開來的小小的墨點,發著寒光,更顯得一張臉慘白無比,眼窩深青,骨瘦如柴,少年扯起唇角,笑意森寒而詭異。少年挺起胸膛,以自己的血肉之軀迎上了利箭,噗嗤一聲,一股血如細線一樣,射了出去。
少年緩緩倒地而亡,唯有那一雙曾經神采奕奕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射箭之人,再不曾閉上。
“不要!暮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宿在外殿的玉色染衣驚醒,慌忙拿了披風圍在身上,拂開了低垂的紗帳,隻見床上的人蜷縮著身子,冷汗直流,一雙黛眉緊緊的蹙著,口中喃喃囈語,整張皆是臉驚懼……
“小姐,小姐!”玉色伸手,撫上夏忽的額頭,染衣搖了搖夏忽的身子,“小姐,小姐!快醒醒,快醒醒……”
夏忽的星眸怒然圓睜,嚇得玉色染衣慌忙縮了手。
“小姐可是做了噩夢?”玉色接過染衣遞過來的茶盞,又奉到夏忽的手邊,“小姐別怕,隻是一個夢。”
夏忽喘息不止,夢太過真實,真實到薑暮的眼神讓她醒不過來,真實到她的一顆心狠狠地皺著,就那樣幹枯脫落,隻剩下一汪血水,滴答滴答的流了出去。
染衣拿了絲絹,替夏忽把額頭的汗一點一點擦幹,絞綃冰涼的觸感讓夏忽悚然一驚,她啪的一聲扣住了染衣的手,冷聲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玉色看了看天色,“醜時剛過,還早著呢,小姐繼續睡吧。”
夏忽垂下羽睫,重又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好,你們下去吧。”
看著兩個人起身退去,夏忽方緩緩睜開了眼,望著紗帳,心下百般煎熬。
就是此夜!
夏忽翻然起身,隻著素白中衣,就著案旁昏暗的蠟燭磨了一汪黑墨,蘸滿狼毫,略一沉吟,簪花小楷便已經一泄而出……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深夜的皇宮寂靜如一汪死水。卻有一道噴灑的熱血打斷了這岑寂,點燃了血紅夜色。
昭陽宮前卻跪了一個年輕的侍衛,一身鐵甲玄衣,雙目血紅,望著毫不退步的內官,目呲欲裂,“請公公速去稟報陛下!微臣有要事來奏!”內官麵露為難之色“近日來,陛下脾氣暴躁,龍體微恙,折騰了大半夜,這好不容易才剛剛歇下,又是宿在皇後娘娘宮中,奴才……奴才怎敢去打擾!不管大人您有天大的事,也請天亮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