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片岑寂,饒是慕容泓離開了許久,這樣的詭異氣氛仍舊沒有絲毫緩和。
宋遠之如坐針氈,他恨不得把華涼拉過來暴揍一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夜正濃,月正圓。
寧心殿的燭光徹夜未息,譽帝換了一身素色常服,坐在案旁,望著仍舊跪在下首的華涼,語聲中帶了倦怠,“你一直是朕最看中的皇子,你今日怎可糊塗成這個樣子,左不過一個姬妾,他既要,給他便是。以一個女人換取天下太平總歸是劃算的。”譽帝一字一句的教誨道“你且聽朕的,尋個日子將她送入宮中,讓皇後代為教習宮中規矩,朕會認她為女,賜公主稱號,擇日賜與慕容泓。”
華涼隻是這樣垂著頭,盯著腳下的方寸地方,心中千轉百回,華嫣前車之鑒在前,他雖不願,卻不敢求情,唯有以沉默,無聲抵抗。
“你可聽到?”譽帝出聲質問,言語間又帶了怒火。
華涼叩首“父皇,離國野心昭昭,兒臣願意出征……”
“混賬東西!”譽帝勃然大怒,“你倒好,衝冠一怒為紅顏,倒難為了朕來替你背這昏君名號!”
華涼麵色沉靜,仿若對於帝王的雷霆之怒亦不放在心上。
“若是順了你的心意,”譽帝看著華涼沉浸在燭光中的側顏,像極了他逝世已久的母妃,想起惠妃,譽帝不由得心頭一軟,訓斥之詞亦轉作了勸慰“你且想想,史書會如何寫你,又如何寫朕?生在皇家,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留下汙名遭後人唾罵,可是你心中所願?”
華涼垂眸,順著譽帝的話講了下去“兒臣不願父皇英明受損,可兒臣此舉是在為大宸江山社稷考慮。”
譽帝冷笑一聲“你且說說,你是如何為大宸這江山社稷考慮!”
華涼方才抬眸,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清冷如一汪泉水,語聲縹緲像是回憶,又像是喟歎“離國戰神於烈,喬裝混進雲州縣衙,彼時宋遠之受了重傷,兒臣好友千麵亦受了鉗製,正是夏忽以言語勸退那於烈,挾製慕容泓退兵,言語挑唆於烈以身犯險,私調兵將截斷了慕容泓的行軍路線,暗中刺殺他卻數次未果。慕容泓方才分心對付於烈,才有了雲州今日的太平。”
“依你所言,雲州一戰倒是居功於她了!”譽帝的聲音恢複了淡漠。
“兒臣不敢!”華涼壓下心中的寒意“若不是她,雲州之戰恐怕要拖的更久一點,屆時,受苦受累的還是雲州百姓和大宸將士。”
譽帝的麵色緩和了一點,“從前倒未見你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過。如今看來,她倒是一個才貌雙全,有勇有謀的難得之人。”
華涼伏在地上,不再言語。
“也罷。”譽帝歎了一口氣,道“此事且須從長計議,鬧騰了半日了,朕也累了,你先去歇息吧,宮門已經下鑰了,你今夜便宿在宮中吧。”
華涼自是跪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