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為遺憾的語氣讓夏忽又皺起了眉頭,想繼續和他鬥嘴,卻想起了那一抹淡香,遂沉了聲問道“殿下呢?殿下怎麼樣了?”千麵聳了聳肩膀,漫不經心的回道“殿下的傷勢也不是很嚴重。”
夏忽垂了頭,不禁苦笑道“我這算是大難不死嗎?”
千麵搖搖頭,笑道“大難不死不一定有後福。”
子夜時分,夜沉如水。
華涼亦從昏睡中醒了過來。夏忽瞧著他除了身上有幾處擦傷之外,別的倒無什麼。他靠在塌旁,精神倒還好,夏忽懸著的心才放下了心。
“殿下,公孫鸞卿和花韶棠已經葬身在了杏花天影之中。”宋遠之將一應事物一一稟報華涼,“她死不悔改,不惜以身赴死也要拖我們殉葬。”宋遠之說到這裏的時候抬眼望了望夏忽,方才繼續說道“幸得殿下早已識破她的詭計,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才能躲過一劫。”
宋遠之的話音剛落,華涼的麵色便沉了下去。
夏忽恍惚了半刻,覺得心底的那一片氤氳的暖意似乎在一點一點的漏光,“殿下早就識破了是嗎?所以宋公子和我留在杏花天影,隻是為了讓她以為一切順遂放鬆警惕對嗎?”
麵對著夏忽灼灼的目光和一字一句的質問,華涼失了言語,半響,他才終於歎了一口氣,回道“是。”
夜風從未這樣涼過,夏忽不禁裹緊了衣服。她的眸光垂了下去,她不想再作聲,可她終究按捺不住心底的那一絲意氣湧動,“高樓坍塌,殿下從中救人,也在這謀略之中嗎?”
話音剛落,華涼的眸光驟然一緊,他看著夏忽低垂的雙睫,張了張口,似要解釋,卻無從說起。
“夏忽,殿下何曾虧待過你?”千麵的聲音出奇的冷,好似冬雨撲麵,“你豈能因為這一件事而抹殺了殿下的良苦用心?豈能質疑殿下護你無虞的初衷?”
華涼的麵容沉浸在夜色中,模糊到辯不出神色。
“夏忽之命猶如螻蟻,斷斷不值得殿下如此費心。”夏忽的目光揚了起來,落在了華涼的身上“既然隻是一枚棋子,又何必殿下數次身犯險境,救我性命。”
胸口的窒息感襲來,華涼被風吹的搖搖欲墜,他額間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握緊了拳頭,半響後又鬆開了手掌,溫軟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夏忽,公孫鸞卿似真似假,我並不能確信她是否心懷不軌。是以做了兩手準備,且事出緊急,並未來得及告知你。”
“倘若今日殿下並未來得及闖進雙闕樓,那夏忽,”夏忽的目光落在那一片廢墟之中,“便白骨黃土,永眠於此。”
華涼的心頭攢動,公孫鸞卿不會殺你——雙闕樓內的書房乃是密道,直接通到杏花天影之外。哪怕我葬身於此,也不會讓你再一次離我而去。
華涼的聲音在夜色中帶起一股漣漪,雖仍舊帶著顫音,卻無比堅定“夏忽,我不會讓你死。”百轉千回,欲言又止,卻終究隻是化成了這樣的一句話。
夏忽禁不住嗤笑一聲,“殿下當真是計謀無雙,謀算生死,毫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