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的三個人都安靜地對著地上的混混看著，那混子在中間，他們三個一個在左，兩個在後。三人像是在為那倒地的混混哀悼一樣，就那樣安靜地看著，沒人去瞟宗紹一眼，也沒人去瞟身後的頭頭一眼。也許都在對他覺得同情，也許都在品味他的可憐，或是都在感受著他的疼痛，總之沒一個人是升起了想為他去報複的心。
混子頭頭也是眼都不眨地看著那倒地的混混，絲毫不管宗紹會不會趁機逃跑。宗紹會跑嗎？要是平常，說不定他真會。他不是怕其餘四人的報複，就為了這次下狠手得給人家醫療費，他也得拍屁股跑人。
但什麼叫作哀莫大於心死，什麼叫作內斂的猖狂？現在的宗紹就是這樣。他已經不顧一切了，而且這不顧一切，是他自己對自己理智地說過允許的，也是經過孫倩影對自己說過允許的。
不去報複，不去打人，甚至都不說一句話，那這剩餘的三個混混，還有那個混子頭頭，都在想些什麼呢？竟然都發癡似的站著，連動彈都不再動彈，誰知道呢？宗紹是不知道。
“不就是被我拍了一塊板磚，你們就都害怕了？你們這也叫做混混？”宗紹像是在玩著一局自己設定的遊戲一樣，那話語裏充滿了對幾人的挑逗，和諷刺。說著他把看向倒地混混的目光收回，移向了眼前站著的四人。又深吸了一口煙，沒等吐出霧來，就再次對著已經看向了自己的四人張開了口：“要是你們覺得沒有家夥頭，怕吃虧的話，我可以把板磚扔了。”說完這句話，宗紹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誠實的孩子，邊吐出了肺裏的煙霧，邊扔掉了右手攥著的板磚。
然而四人仍然沒有絲毫動作，隻是都把目光鎖定在了宗紹那平凡得有些不正常的臉上。就剩下地上一直躺著呻吟的混混開始嚎嚎了起來：“打........，他，拿板磚........，拍........，死他孩子，我，我疼..........，疼得快..........，受不了了！”
聽到倒地混混的再次呻吟，四人仍像對他剛才的呻吟置之不理一樣，除了目光齊聚宗紹臉上，仍不見有絲毫的異動。
他們四人，從宗紹動手的一開始，就突然像是被神靈了一般，感受到了宗紹那雖是瞥向動手的混混，卻又像是同時瞥向他們四人臉上似的餘光中帶著的瘋狂，和囂張。後來宗紹那一狠得完美的板磚的前拍，更是讓他們感覺出了宗紹的可拍，讓四人禁不住發自內心的可怕。盡管那隻是一塊板磚，一個動作，可那眼神的威懾，那出手的狠辣和果決，是他們覺得自己怎麼也拚不起的。
像是為了驗證四人先前的想法，宗紹又說出了接下來的一句話：“玩，可以，我陪你們。但今晚，我們六人中，必至少有一人，舍命去黃泉！”
聽到宗紹的又一句話，四人的身體不由一緊，連那本就停留在宗紹臉上的目光，也一下變得更加猶豫，彷徨。
他們清晰地看到，看到了，宗紹的那張臉。那臉，在他嘴裏叼著的煙頭，忽的一燃的火光，明亮地閃耀下，變得更加地燦爛，微笑著的臉。
那微笑，是瘋狂又邪惡的囂張。那臉，像是一塊一塊，每一塊，都蘊含了仿佛，活死人般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