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陌上花 知是故人歸(二)(2 / 2)

他也還記得她虛弱至極時眼裏的堅忍,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的錯覺,恍惚間想到了多年前宿雨死前的那副模樣。

“殿下,今日種種不可同日而語,當年宿家鼎盛之時,往昔宿雨也有殿下一力相護,仍逃不過那般命運,今時,臣要以一己之力拚死保護宿雨,臣……又有何過錯?”

即墨頊看著宿銘,眼底的冷意不經意的流露,嘴角掛著一抹涼透的笑容,即墨頊看了他良久,嗬嗬笑了幾聲,那笑聲聽的人直泛寒噤,他作勢收了收衣袖,轉身揚塵而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宿銘看著即墨頊遠去的身影,細風夾著絲絲涼意,一陣虛無縹緲的聲音從遠處飄來,隱約間似乎透著這麼一句話,宿銘有些摸不著頭腦。

當年曹植七步成詩實無奈於曹丕所逼,一夕帝位,半生戎馬相爭,曹丕一心除去曹植,步步緊逼,奈何曹植驚才絕豔,他雖不是三國鼎立局麵的核心人物,但在曹家一脈確實舉足輕重,但宿銘想不通即墨頊此言指向又是何意,南國宿家早已沒落,宿家一脈當年也幾盡凋敝……

南徇見他前來,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他,“對宿銘而言,你這話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也不過是感慨罷了。”

“我聽聞宿家那個姑娘死而複生,宿銘如今寶貝的很?你不怕你這話讓他誤會了?”

“誤會?真是誤會就罷了,我一直想不通,難道宿銘一番話真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南徇看了看岍苡,疑惑漸深:“什麼意思?”

即墨頊將那日的情形同他說了一遍。

南徇聽著他的話握著杯盞的指節微微泛白,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他:“你說什麼?岍苡那日還曾見到宿雨?”

即墨頊點頭,見南徇神色極為難看,他問了句:“可是怎麼了?”

南徇諷刺般的笑了笑,他看著已經熟睡的岍苡,心沒來由的揪疼,他似是突然想到什麼,方才阿頊說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難道知道些甚麼?

“你不會無端同宿銘說那些話,阿頊,你……”南徇突然問道。

即墨頊知道南徇必會起疑,他也隻是懷疑罷了,好在現在宿雨已經回來,岍苡還是南徇的妹妹。

“原先宿銘對岍苡頗為照顧,還欲認她做義妹,如今卻翻臉不認人,故才感歎罷了。”

南徇自然知道南徇言語間的敷衍,仍是點點頭,挑開珠簾,“可是到了?”

即墨頊見那閣間赫然寫著頗有魏晉風骨的三個大字,微微一笑,“下來罷。”

南徇先行下去,欲來抱岍苡,誰知即墨頊已將岍苡圈入懷中,完完全全的裹在自己的披風裏。

南徇見到他這一舉動頓時心中一片柔軟,頗感欣慰,當年是他這般庇護,如今也有阿頊待岍苡至心至性,他打從心底裏開心。

靈江閣閣長見即墨頊前來,當即援引二人去雅間,雅間牌匾寫著“夜半來”三字。

南徇好笑的說道:“這雅間竟是單獨而辟的一座閣樓,從前隻是聽說,今日細看才知這靈江閣果然名不虛傳。怕是這夜半來是管衍手筆吧?”

說罷,南徇踱步走至窗欞旁,推開一扇窗扉,霎時滿目的青蔥撲麵而來,江水深不見底,碧波譚色的清冽似被此江複製,簡直比之碧波潭有過之而無不及,江上偶有幾艘小船,船上或載著幾個妙齡少女,她們笑靨如花,享受著這個年紀所有可以肆意的張狂。

這座“夜半來”比之其餘並排而建的幾座閣樓要略略靠後一些,南徇本在肆意享受美景,誰料,臨閣有一身著青綠長裙的少女緩步走近閣中,那女子左顧右盼,神色頗為緊張。

南徇眯著眼細看了須臾,心中咯噔一下,當即便將窗扉緊閉,即墨頊見他舉動甚為奇怪,便問了一句。

南徇當即示意他噤聲。即墨頊顯然也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皺著眉緩步往廊沿那側的牆邊靠了靠。

“姑娘可有名帖?”

“沒有。”那姑娘說的理直氣壯,“你將此物拿去便可。”

待閣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那姑娘長籲一口氣,不過須臾,閣小又急匆匆的回來,畢恭畢敬的對那姑娘說:“唐突了小姐,貴客已恭候多時,小姐請吧。”

那姑娘滿意的點了點頭,隨閣小走了。

“南國雖繁華,也不是人人都能稱得上靈江閣的貴客的!”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