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亦闌,薛千渾身發顫,如若這是真的,那當初的賜婚便是把亦闌往火坑裏推。如若父母的死真與王家有關,那麼她便是殺了親妹妹,也絕不會讓她踏入王府半步!
薛千閉眼,身下的馬踱了兩步,她定下心神,睜眼。
岫雲派……
腦子裏閃過這三個字。
岫雲派,岫雲派,這個劍派她從未聽說過,由此看來,還與江湖人士有牽連了?
她已想清楚公主的目的,這不難猜,公主無非是為了報仇罷了。
是父親將她夫君殺死的,是父親親手將她帶回大齊的,亦是父親,將西域視為必收回的土地,將賀蘭複視為對手和敵人。卻始終將永寧視為大齊公主……
在他眼中,公主是思念故國的,是日夜想回到皇上身邊的……還是那個十六歲哭著不上馬車的小女孩,是那個以死相拒和親的小公主。
殊不知,時間能改人心。
三年的朝夕相處,三年的夫妻相伴,賀蘭桑便是最有力的證明。
究竟是誰欠了誰?
是誰害的誰家破人亡?是誰將誰的幸福打得支離破粹?
又是誰,最終恩將仇報了?
馬蹄一個不穩,上麵的人栽了下去。
薛千無知無覺,爬起來,靠著一棵樹,頹然坐著。眼裏溢滿淚水,不知為了誰,像是為父親死的不甘,像是為自己的後知後覺,也像是為那個她也說不清是好是壞的敵人……
也許周澈不告訴她這一切,便是不想讓她想到這一層。
可是她想到了。
世間諸多無奈,此刻最無奈的,便是無法分清人的善惡與對錯。
一串歡聲笑語從眼前飛過,那是一群孩子,正騎著小馬駒跑過去,明亮生動。
她的眸子清亮了些,眼前濃霧漸漸散去,心誌也重回堅定。
不管怎樣,無論如何,那是一場謀殺,是藏匿著數條無辜人命的謀殺,肮髒汙濁,晦暗不堪,那裏有著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些秘密,她該去打探了。
“薛姑娘!你怎的在此?”張鷺從一邊過來,正要穿過樹叢去周澈那邊,不想卻看見了她。
樹叢對麵聽到聲音,皆往這邊過來。
薛千用最快的速度理好麵容,掩下眸中的失神和水氣,從地上起來,起來的同時,看到了周澈和崔承皓。
二人萬分驚訝。
念及薛千以往多次“偷聽”的癖好,二人臉色僵硬,更是膽戰心驚。
薛千堆起笑容,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目光攫住周澈,抱怨道:“我來找你們,誰知這馬驚了,一個不穩把我摔下來。正要喊人呢,你便過來了。”
話說完,剛走至周澈身邊。周澈伸手扶住了她。
似乎一切皆很正常,崔承皓鬆了一口氣,心急地問她可否傷著,薛千嚐試著“活動了兩下筋骨”,見沒傷著,這才放了心。
周澈將她撂上馬,亦如上次在岐山,拉著馬駝她往回走。後麵,崔承皓和張鷺拉著三匹馬,不遠不近跟著。
“偷聽,還被人發覺,你若是個探子絕對過不了關,不出十日便被人殺了。”
薛千噎了一下。
她知道瞞不過周澈,也沒想瞞,所以並不辯解。
“你什麼也別問,想知道的以後皆會知道。”他頓了頓,“況且,我也有迷惑之處。”
“我隻問一句話。”薛千想了想,說道。
周澈不作聲,留下一片沉默。
“到了楚州,我便會知曉一切嗎?”
“或許吧。”周澈輕輕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