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望向遠方:“是。”
“那她說的……你擋她的路,又是何意?”
周澈眼光回來,斜睨她:“你不該問的,就別問。”
何謂她不該問的?
薛千愣了,方才都差點把她賣了,她還無權過問麼?
“你知道有些人是怎麼死的嗎?”
“怎麼死的?”
“知道的太多,被人殺了。”他說完轉身,瞥了一眼地上的水囊,拿起來到溪邊重新裝滿水。
一切恢複如常。
薛千訕訕地立在原地,知道自己的口不擇言險些釀下大禍,待周澈回來後,便小聲解釋:“我本以為,自己的話能讓公主改變心意,誰知道會被你打斷……”
周澈愣了下。
片刻,他回過神來,莫名覺得哭笑不得。將水囊係到腰間,胳膊搭在馬身上,頭貼過去,無聲立了半晌。
這個動作很詭異……人依著馬,馬貼著人,相互依偎,人馬無聲。
薛千蹙眉看著他。
他這是在……笑?
笑夠了,他偏過頭,示意薛千過去。
“你跟你講,公主是有備而來,衝我而來,你以為自己有多大分量,足以讓她改變主意?”他緩慢說著,“其次,公主是借你來嚇唬我,你所能做的最好的,便是閉口不言,明白麼?”
薛千明白是明白了……
可有些話卻聽不懂。
何謂……借你來嚇唬我?
“我與公主的事,你不要管,她暫且不敢動我。”周澈繼續說道,望向對麵,“北境沈侯剛回來,灰甲軍又是我麾下,他們忠心昭昭,所以……”
所以皇上暫時還離不開他。
薛千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什麼呢?”周澈見她不作聲。
薛千搖搖頭,眼神東躲西藏。
他以為她是嚇著了,柔聲道:“其實,我該想好的,不該帶你出來。跟著我,會有許多麻煩……”
薛千拔開水囊的木塞,側過身去,仰頭大喝了幾口。然後擦擦嘴,離開原地,騎到了馬上,若無其事般道:“該上路了。”
嗯,是該上路了。
周澈翻身上馬,握鞭的手指向前方:“你在前麵。”
薛千怔忡一刻,沒問什麼,輕夾馬腹,走到了周澈斜前方,兩人這才重新上路。
她被那話攪得心亂如麻。
……
自京外一劫,直到岐山縣,整整七日,路上安然無恙。
然而風餐露宿七天,勞頓不堪,風塵滿衣,到達山腳下時,薛千已快要從馬上掉下。
日夜兼程,先不說食宿,光是騎馬,就將她腿內磨得掉了一層皮。薛千暗暗呻吟,咬牙忍痛,可是到了山腳,卻再也忍不住了。
她坐在樹下石頭上歇息,一邊咬幹糧,一邊暗暗吸氣。
腿上的疼痛仿佛火燎,便是這樣不動,也燒著你,刺著你,不能動一分,一動便是痛上加痛。
周澈見狀,起身將她的馬栓到樹幹上,然後拉過自己的馬來,坐下吃飯,一言不發。
夜間在驛站時,薛千腿上已上了藥,可如今也不知如何了。心中暗想:若是有白芷在身邊就好了,照應還方便些,此刻真是有苦也說不出……
又歇了半晌,薛千扶著樹幹站起來,一眼卻看到了自己的馬,韁繩已被死死綁在樹上,好似不欲走了。
“這是……”
周澈起身,拍拍自己的馬:“上馬,馱你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