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閣臨水,此處地方寬闊,竹影叢叢,每到夜幕時分,院中石板上鋪滿月輝,清幽寂靜,故名“清月閣”。
房內更是布置得秀美別致,舒雅靜氣,適宜女子居住。
天氣微寒,晚飯擺在了東次間。
兩人回到清月閣時,暮色四合,水聲潺潺。
周澈進了屋子,默不作聲,走至妝奩盒處,隨手拈起了一麵小圓銅鏡。
薛千正坐在桌邊,看著他行動,心中不由納悶。周澈過來,也不言語,揚手提起,將銅鏡對準了她的臉頰。
薛千朝鏡內隻瞥了一眼,瞬間便慌作一團。
她噌地從凳上起來,衝到盆架處,幸好裏麵盛著水,急忙低頭淨麵。
那流線妝經過淚水的衝刷,此刻已如黑雨般,從她眼角流下,淚痕長短不一,瞬間將白淨的臉頰變得花裏胡哨。
這滋味……簡直無法形容。
周澈慢條斯理地放下小鏡,眼梢唇角遮掩不住笑意。
薛千洗了臉,抬起頭來,擦幹。
轉身望向周澈。
周澈正靠在梳妝台處,倚牆看她,見狀並不動容。一手彈了彈梳妝台,示意她過來,好仔細對鏡梳妝。
屋內點了燈,在暮色中顯得昏黃安靜。
薛千停頓半刻,走了過去。
“怎麼不早告訴我?”她略含埋怨,很快在臉上擦了些玉露油膏,由於入寢將近,也並未再上妝。
“別人告訴,哪有自己親眼所見具有說服力?”
薛千白了他一眼。
真是說得頭頭是道……
桌角上燈影搖曳,將她的影子照得虛虛晃晃,鏡中的麵龐更是忽明忽暗。唯有周澈靠立的地方,掩在一片黑影裏,看不清麵容。
“以後,你若不嫌棄……”一片寂靜中,黑影裏突然發出聲音,“就當這裏是家吧。”
薛千拿玉膏的手微微一停。
她的心也停了一刻。
“還有……”他繼續,“以後你每日須得上這種妝,若是不怕出醜,那就哭吧。”
若是不怕出醜,那就哭吧。
幹脆利索,以此要挾。
薛千臉都僵了。
周澈也沒料到,這種妝如今,還有規避眼淚的作用……
“除了今天,你何時見我哭了?”薛千站起身,不甘心。
她來到圓桌旁,這才看見菜已擺滿。銀絲魚湯、椒鹽金餅、蟹釀橙、酒香螺、水晶膾、蝦元子、江瑤清羹……能叫出名字的便是這些,以及桃花酒。
她驚得目瞪口呆,轉身看周澈:“你要在這裏吃?”
周澈搖頭,走來,伸手拿起了那壺酒:“酒就不必喝了,今夜早睡,頭次換地方,可能會睡得不踏實。”
說罷,他提著酒就要走。
“我一個人如何吃得下?”
許是清淡慣了,除非遇到宴會,否則她飲食極淡。加之這次病,胃口一直不好,更是吃不下這些佳肴盛宴……
周澈笑了,回頭道:“又沒讓你全吃完,挑你喜歡的,別撐得睡不著覺。”
“那就給我換上粥來。”薛千揚眉,反正是他讓她把這當家的,那她還客氣什麼,“還有……這些肉什麼的,都撤下去吧。”
如今冬日,撤下去不會壞掉,還能讓下人們吃了,不至於浪費。
周澈不置可否,隨她安排。
薛千便將秋菊等人都叫過來,將這一桌子菜端走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