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安靜了下來,無人再說話。
誰也不提方才在崔府發生的事,周澈好似全沒看見,薛千也好似全沒經曆。不知為何,那事也好似隨著二人的漠視,跟沒發生過一樣。
“王妃見我,是真的嗎?”許久,薛千問道。
周澈依舊閉著眼:“不然呢?”
不然……
薛千尚以為,還有別的目的,畢竟他上回在酒樓說過,過兩天會來接她。
這個接,不會就是王妃要聽曲兒吧?
周澈笑了笑,扭頭看她,“你放心,我母妃並不可怕,你小時候,她很喜歡你。”
薛千吃驚不已。
在她的記憶裏,兒時除了跟哥哥出去玩,除了去侯府,便再沒去過別處了。為何又冒出來燕王妃喜歡她?
她對燕王府的印象,實在少之又少,所能記起來的也沒幾個。
“母妃平時喜靜,是不會纏著你,要你彈個不停的,你大可放心。”周澈說著,目光掃過一角的琵琶。
那是當日在宮裏,聖上賞賜與她的。
薛千也注意到那琵琶,忽然靈機一動,喜上眉梢,道:“我給你彈《千堆雪》吧,你斷沒聽過。”
“這便是……你在嵌雪樓的曲子?”
“嗯。”薛千剛想說什麼,又想起他曾說過的,休再提嵌雪樓之事,不禁神色一黯。
“我聽張鷺說過。”周澈倒沒在意,“不過現在你最好別彈,車上不穩。”
薛千見他不在意,心中又是一喜,想著坐索性也是無聊無趣,倒不如練練手,便伸手拿過來,調音之後,上手了。
周澈瞥見,笑而不語。
不料,兩個音還未結束,馬車便經過一個泥潭,一個不穩,整個車身都重重一晃,地上的爐子搖擺兩下險些翻倒。
薛千懷抱琵琶,無外物相扶,霎時向前栽去。
就在觸地之時,一手將她勾住,瞬間拉了回來。
由於衝力,二人皆被擠到了車角。
馬車倏然停下。
車門打開,李琦慌道:“世子爺,您沒事……”
剛說至此,他便看到了車內的一幕——
角落內,是懷抱琵琶驚魂未定的薛千,緊貼著她的,則是一手抓著其衣裳、另一隻手為保持平衡,握在窗框上的世子爺。
他這個姿勢,將薛千全護在裏麵,不留一絲空隙。
薛千的臉騰地發熱。
周澈看見李琦,把手一鬆,坐回了正位,壓著怒氣:“你還會不會駕車?不會以後別出來了。”
“會、會會……”李琦結結巴巴,耳朵也跟著紅了,尷尬一笑,縮了回去。
一聲鞭響,馬車繼續前行。
車內重歸安靜。
薛千訕訕的,放下了琵琶,整整衣衫。
“你說得對,是我沒聽你的……誰知晃得這麼厲害呢。”薛千想調節氣氛,幹笑了兩聲。
周澈不再作聲了。
他把頭朝那邊,依舊靠著,仿佛已入睡,看不見臉,沒半點聲音。
薛千舔舔下唇,坐回去,不再說話。
來到王府後,下了馬,周澈對李琦的臉色始終冷淡,任他如何問話也不搭理。
李琦實在覺得冤枉,可又無法說理去,隻好喪喪的,牽著馬向後院走去。
薛千也替李琦感到可憐,可一想方才那車晃得厲害,寬闊大道上,他不走別處,偏偏劍走偏鋒,淌那一灘子水……也實在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