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弄壞了。”
王府花園裏,幾個孩子在一起追逐嬉戲,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天上萬裏無雲。
一切,都那麼生機勃勃,鮮豔明亮。
假山上,一聲口哨,把那呆立的孩子拉回來。他轉身,看到上麵躺著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頓時一喜,跑了過去。
“阿澈,你怎麼又在這上麵?”
“多好啊。”那孩子仰麵躺著,看著天上飛過的大雁,“和他們鬧什麼,你來試試。”
他說你來試試,是想讓明宇也躺下來。
兩個孩子半躺在假山上,日光暖意融融,包裹著他們。睜開眼,是秋日浩瀚的天空,與飛過的大雁,閉上眼,是假山下涓涓的流水,叮咚作響。
“怎麼樣?”
“好極了。”
躺了半晌,明宇忽然睜開眼,帶著一腔落寞:“那玉簫是老先生送給我的……”
他說的老先生,便是先皇請來國子監的耄耋老人,剛逝世不久,明宇心中一陣感傷,難受得想哭。
他盯著天上,被那日光一刺,眼裏的淚水便又倒回去了。
底下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以及吹得跑偏了的音調,玉簫在他們手裏傳來傳去,明宇皺了皺眉。
“等著,我給你要回來。”少年起身,朝他懷裏丟下一個東西,轉身飛躍了下去。
明宇坐起來,眨眨眼,低頭一看,是個陶塤。
不一會兒,那少年便將玉簫拿了回來,奇怪的是,同伴們並不吵鬧、也不怨恨阿澈,而是乖乖還給了他,去玩別的東西了。
“嘿嘿,你可真神!”明宇歡天喜地捧著那支簫,左看右看,見沒損壞,心中甚慰。
他把玉簫揣進懷裏,拿起手中的陶塤,問道:“你這是從哪兒來的?”
“和你一樣。”少年又躺下。
和你一樣……
明宇反應了半晌,恍然大悟:“啊……這也是老先生的?!”
少年不置可否。
“我還以為老先生隻給了我一個呢!”明宇摸著陶塤左看右看,歡喜無限,又有一絲尷尬,“原來,原來你也有啊……”
少年斜他一眼,輕笑。
明宇拿著他的陶塤,知道他不在意,便試著吹起來——可他的陶塤不是強項,左吹又吹都不在調上。
少年歎口氣,坐起來,拿過他手裏的陶塤:“我教你吹首曲子,以後你隨父出征,可能會用得到。”
明宇眼睛亮了:“好啊,快吹快吹。”
他本就想隨父出征,長大後立下汗馬功勞,可是先生們都勸他用心讀書,唯有阿澈不懷疑他,堅信他可以披上戎裝,領軍作戰。
少年先吹了半段,問:“還要學嗎?”
“要要要!”明宇神采奕奕,“對了,這曲子叫什麼?”
少年賣起關子:“等你學會了我再告訴你。”
“好啊,那你就等著吧。”
這一等,他再沒等到。
又過了幾年。
“你還沒熟練,這陶塤你先拿著,以後我去楚州找你了,你必須要學會。”
“放心,我一定會的。”
“你千萬別忘了練……”
“我不會……對了,這玉簫你拿著!”
“這……”
“行了,你快回去吧!”
一聲馬鞭,煙塵四起。
窗簾落下,馬車漸漸遠離了視線,夕陽將城郊染得血紅……
城門外,少年站得筆直,身形單薄清瘦但不失挺拔,立了良久。
“世子,該回去了。”
……
……
“世子,該休息了。”靈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周澈恍然回神,猶如從夢中驚醒。他失魂落魄地將玉簫放下,吹了蠟燭,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寒夜裏,唯有院裏的無數小燈籠,一閃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