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辰……
薛千腦中遲鈍半刻,這才記起,原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許久未過,她都忘了。
崔承皓今日請她過來,原是為她過生的。
也難為,他有這個心……
薛千低頭深思,不想竟一時愣住了。崔承皓見她沒反應,便再次遞過酒去,叫道:“師妹?”
薛千回過神來,接過酒杯。
“是師父,告訴你的?”
崔承皓笑笑,不置可否。
薛千輕呷一口,放下酒,道:“你能記掛著我的生日,我真開心……不過,這麼多年,我不大愛熱鬧,生日便顧不上過一回,無非是吃吃喝喝,能有何新意呢?”
“新意是算不上,不過就圖個吉樂罷了。”崔承皓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今年陪師妹過生的,我先占一個,應該無人來搶吧?”
薛千笑了:“沒人跟你搶。”
“可是……”崔承皓放下酒杯,擰起眉頭,“為何會顧不上呢?師妹整日都在忙些什麼……怎會連生日都顧不上?”
薛千驚訝於崔承皓的細心,言語中有任何的不妥或偏差,他都能當即聽出。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險些說漏,忙道:“每日跟著師父采藥背書,還要練功不致手腳生疏,自然沒閑暇時候了。而且,我們……畢竟長居鄉野,不像大戶人家的子弟,也不大看重這些。”
這最後一句話,似有幽怨與諷刺之意。
崔承皓恐她誤會自己的意思,忙解釋:“我並非那個意思,說到過生,無非就是聚在一起熱鬧,若非家裏張羅這個,我也巴不得不過生日呢。”
二人笑笑。
一句話帶過,氣氛明顯輕鬆不少。
“不論如何,師妹還是要過生的,但我知你素來不喜熱鬧,所以並未告訴母親。”他舉起酒樽,注視薛千,“今日,我就自私一回,擅開小灶,請師妹過來小聚。師妹可否賞光?”
薛千心念,無論賞不賞,這都已經過來了。
二人送酒入喉,回頭,相視一笑。
許是火爐烤得旺,將這四麵通風的小亭,頃刻間烘得熱氣騰騰。
薛千吃了肉,又飲了酒,臉頰隱隱浮現一抹酡紅。
崔承皓微醉,正欲說話,不想卻薛千打斷。
“師兄。”她認真看著他,眸子清亮,“我也要敬你一杯。”
崔承皓眼神迷離。
“來京半年,多虧師兄照料。”薛千對此,的確是發自肺腑的感激,“說實話,除師父和姨……和秋生外,我自小到大,沒人對我這般好過。師兄與我本不相識,卻因為同叫一聲‘師父’,便待我如親妹,薛千無以為報。”
“不說這個,生分了……”
“我自小沒兄弟姐妹,家境貧寒,拜師之後,便隻有秋生一個妹妹。今日,我便將師兄視為長兄,今後情同手足,如何?不知師兄可願意?”
薛千一連串說完,語速稍快,生怕被打斷,生怕被崔承皓搶了先。
“我便將師兄視為長兄。”
“今後情同手足……”
這兩句話,餘音不絕,繞在崔承皓耳邊,句句紮心。
他苦笑一下,將那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他點點頭,語音暗沉:“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薛千臉上的神情,終於在這一刻放鬆下來,不再僵硬。
美酒入喉,帶來的是辛辣和甘醇。
她渾身都燥熱起來,覺得不能再喝下去了,還是以茶代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