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你來京城是幹嘛的。
師父竟然……
她一直誤會了師父……
薛千一時忍不住,眼眶微酸。
原來這個一直阻撓她的人,其實在推著她前進。
她以為反對她的那個人,其實一直在支持著她。
盡管以前也有所懷疑,然而直到這一刻,師父說出這句話來,她才徹底地接受了這件事實。
接受了師父一直支持自己的事實。
可是,郡主呢?
她想去見郡主,想知道她究竟如何了,想看她過得好不好……這是人之常情,畢竟她是自己在這世上僅存的唯一親人,是她拚死要保護的人。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你要學樂曲,就不能學武功。”
“你要選擇千雪,就不能成為薛千。”
“你要成為薛千,就不再是木亦舟。”
“你想做什麼,便為了那個目標,拚力去做,不要猶豫。”
“人世間最難的,就是兩全。”
“正如曆代帝王,有多少是弑父殺兄得來的?你看到的榮耀與尊貴背後,都是你不曾看見的流血和犧牲。”
“成為一個強大的人,就不能太重情。所以小姑娘,你還是做個常人吧。”
小時候,師父對自己說的話,回響在耳邊。
她,木亦舟,來京城是為父母兄長而來。
是為了十年前那場莫名其妙的貶官、那場更為莫名其妙的屠殺而來。
她是來給父母一個清白的,是來找一個真相的。
為了這個真相,她隱忍了十年。
隱忍了無數個噩夢、隱忍了無盡的思念與淚水、隱忍了清白女兒不該沾染的風花雪月……
她本是毓國公長女,她本是京城貴女木亦舟,不該染指分毫這些的。
而她如今,還是去沾了,還是去染了。
連名分清譽都可以不要,連本可以過好的一生都可以不要,如今,卻要因一次心軟、一次不安,就撇開京城,去往廬州嗎?
路上,就一定能保證平安?
到了,就一定能保護郡主?
說到底,她隻有徒擔心,實際什麼也做不了。
薛千忐忑不安,最終想出一個法子,她可以不去,但一定要托人去看看。
可是,托誰呢?
如今似乎隻有君如姐最合適,不知道她會不會去……
衙門裏,崔束和崔承皓麵色沉沉從裏麵出來,在裏麵等了兩個時辰,才等來派去探查的官員從京兆尹府得到消息——母子二人均獲罪,其子於來年春天,東市問斬。
東市問斬!
這消息把崔束二人嚇了一跳,怎麼成了殺頭之罪?
就算他十惡不赦,也才隻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按律當從寬,更何況其中有著多大的隱情?!
其子護母,誅殺惡人,正當防衛。
從來都以孝治天下的大齊,怎會判一個拚死維護母親的孩子為死罪?
倫理何在?孝道何在?
刑部複核了嗎?禦史台審理了嗎?單單一個陳誠,便將這件案子定成了死罪?
還是這其中,本就有刑部的推波助瀾,與禦史台的置若罔聞?
簡直……簡直荒唐至極!
崔束氣得說不出話,平息了良久才平靜下來。崔承皓也是一臉冰霜,卻在思考這件案子背後的那隻手,是誰在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