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著說道：“如果說你要留存下來的話，那麼我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凡德爾賽這個個體的意識隻需要一份就行了，本來我是在維持每一次死亡和更換軀體時，用來保持自我意識始終存在的、自稱為本體的意思，不過你現在已經不需要這種東西了，因為有更直觀，更密切的人，在證明和錨定著你的存在。”
他將目光慢慢投向一旁的夏禹，輕輕說了一句：“真好啊，你…至少還可以看到，更遠，更遠的未來……”
兩行血淚從他的眼角滑落，那是存在趨向於崩毀的景象，凡德爾賽的身體隨後開始化作極淺的藍紫色光點，即將從這個空間中完全散去。
“而我的結局，也在此刻已經注定了……對不起，把你們卷入這個…我自己的夢魘裏，實際上一直懼怕著消失的是經曆過無數次生死輪回的我……對不起……我隻是……不想成為那死去的一份子而已……我，我不想……”
就在那一片宛如仙境的夢幻裏，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飄散的點點流光在即將消逝的瞬間紛紛被聚攏，逐漸明亮的顏色照亮了那張已經有些半透明的，卻帶著驚訝的臉。
凡德爾賽的幻影，發現自己的肉身居然又重新凝聚起來，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對方的親手作為，不禁驚訝的說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隻要我徹底消失掉，你的那些命運就可以不複存在了……接納我的話，你就不怕……不怕以後再次衰竭嗎？”
凡德爾賽抬起頭，傲然的說道：“懼怕當然依舊會存在——恐懼死亡是任何生命的本能吧……但你——”
他低頭，直視著對方的雙眼：“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聽到了，那個喊著‘救救我’的聲音，既是我的心聲，但同樣也是你的呐喊……畢竟，在見識過一任又一任的凡德爾賽消失的你，是最希望能活下去吧？”
原來如此，我所聽到的求救聲，實際上是來自他的麼？夏禹想到，的確，自己所熟知的那個凡德爾賽，是怎樣都不會將這種訴求直接說出口的驕傲啊。
麵對自身 ego的話語，凡德爾賽的幻影還有些猶豫不決的說道：“可是……”
凡德爾賽像是看出了對方的想法——那也很正常，畢竟那既是自己的本我，同樣卻相對於是自己的另一個側麵，於是便輕笑著說道：“再怎麼說，你畢竟是我的一部分啊，我可不想因為這一場無聊的夢魘，就讓自己的靈魂變得殘缺。”
“…謝謝你。”凡德爾賽的幻影露出了溫暖的笑，整個身影徹底散作光芒，彙聚於夏禹所熟知的那個人的手中，隻餘下在場中回響的殘留的聲音“雖然這個意識的自我部分會融合並消失……但，真想知道，‘我們’醒來的時候，會看到什麼啊……”
凡德爾賽端詳了手中那僅存的光芒片刻，才慢慢握攏手指，說道：“會看到什麼嗎……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