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族長的爺爺倒是吃得很自然,想來一是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二來族長年輕時曾在天皇的皇宮內供職,聽說皇家的晚膳還包括有“賞花”“奏曲”“蝴蝶舞”等稱為“餘興”的步驟,更是一步不能出錯,比起來,自家的已經是小巫見大巫了吧。
晚膳的大部分時間段裏是盡量避免出聲的,尤其是擺膳之時連族長都要默然危坐。等到上蒸製點心後,族長時而會先開口詢問一些族人近日的狀況,然後在座各位順著話題寒暄,以示族長的愛護後輩和族人的互相關心。
然而今天的族長卻似乎特別有談興,剛擺完下酒菜,便笑嗬嗬的說道:“安娜,聽說今天你帶回來了兩位有趣的客人,怎麼不見其身影?何不帶來一起用膳,免得怠慢了人家。”
安娜停下夾弄著海藻色拉的筷子,端正的擺放在祥雲狀的筷台上,不急不緩的側過身子,向上席的族長點了點頭,才開始回答:“爺爺,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隻是這兩人本為黃老的客人,今日雅格巨足的亞伯特上門找麻煩,都被輕鬆化解擊退,我想他們恐怕身懷奇技,便想過幾日應該用得上,見他們孤身無靠,便給他們安排了個住處。”
——當然了,她隱瞞了許多沒必要告訴爺爺的事實,否則等待夏禹和切茜婭的將是無盡的監視和盤問。
被稱為爺爺的族長又是笑笑,用啞啞的嗓音說:“安娜想的真是周到,不過對方是無根秋蓬還是斷截蓮藕也是很重要的嗬”,一邊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卻不喝,“門開之前老夫還是怕多有事端,命定之人數量有限,若是被占了位置可大大不好。”
在座的大部分族人聽的一頭霧水,不懂這爺孫倆在打什麼啞謎,不過這種狀況並不少見,族長總握著族裏所有的事務,而族人隻需管好自己負責的任務就沒問題了。
安娜聽罷嫣然一笑,她是很少像這樣笑的,隻有在正式場合,禮儀所需不得不以這種所謂的優雅、含蓄、笑不露齒的表情時,她才會露出這種自己都覺得不自然的表情,說道:
“這點請爺爺放心,我其實正想晚膳以後來向您請安彙報,命定之人雖是有限,我卻已是約束之者,因此就算那人浮現聖痕也絲毫無礙於我,換個角度,可能更加有利,而且如今黃老為了救一位成員,必須分出大部分精力去對付雅格的巨足,恐怕還能再來注意我們的行動。”
族長聽完臉上迅速閃過一陣喜色,不過恢複的也很快,這次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啞啞的笑了許久——這是安娜最討厭的笑聲,因為沒有人猜得出族長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見他並未在多說什麼下去,安娜大約還是能感覺到爺爺暫時沒有什麼不滿了,更何況,她很有信心自己的那個好消息會讓爺爺高興許久,盡管臉上看不出。
與此同時,距離地麵上空四萬多千米的地月同步軌道處,有一顆外表有些暗啞陳舊,坑窪斑駁的衛星,表麵都是太陽風和宇宙塵埃留下的歲月刻痕。
那些和它同期發射的鄰居們,早就已經報廢停用,換上新的繼任者了,然而隻有它還在孤零零的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宛若守望宇宙星海的一座燈塔。
那便是黃老之前提到的,“雅格的巨足”所擁有的平行宇宙探索衛星,隻是就連他本人也不可能猜到,這顆所謂的同步載人衛星上,除了負責補充生體電池,定時前往的維修員外,居然沒有一個工作人員,係為全自動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