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是我,是我把你弄丟了。
是顧言涼。
不過今天的他帶起了一副眼睛,一臉憂傷,眼底滿是哀愁。
明明才見過一次,卻總感覺像走過了一世紀,穿越風雨,跋山涉水隻為這一次相逢。
“嗨。”他開口。
“嗨。”我答。
夜,長。
黃薇被父親送回了家,而我則在黃薇父親的安排下由顧言涼送。
一路上我們都默契的互不講話。
到家時,我禮貌的走下車,對他說了句謝謝,正欲離去,顧言涼突然開口。
“蘇瑾,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我頓時疑惑,害怕?害怕什麼啊?
他笑了笑,搖頭,蘇瑾,別裝了,你沒見過死人對吧?
是又怎樣,這又不代表我害怕。我無所謂的看著他。
他滿臉無奈,聳聳肩,好吧,全當我沒說。
再見。
再見。
回到家,我輕輕拉開了窗簾,卻看見他的車還沒開走。見我看他,他抬手向我示意。然後便開車走了。
我看著玻璃窗上滿臉花癡樣的眼神突然感到可笑。
自己怎麼會聯想到他是在等自己回家,在等自己家的房間亮起呢,這又不是小說,他又怎麼會因為一兩次的遇見就喜歡上自己呢?討厭的青春期。
暗自罵自己,慢慢將窗簾拉起,就又聯想起在醫院的那一幕,又聯想起黃薇哭得泣不成聲的樣子。歎了口氣,進了房間。
人生就是這樣,不斷分離,又不斷相聚。就像黃薇和她奶奶,我和蘇瑾笙,那個在我生命中強行介入又一聲不吭走了的人。
前者是永恒已知的訣別,然後者卻是永恒未知。原來世間有一種比死亡更可怕的事,那就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世間與你至親的人是死是活,想要找一個信念讓自己支撐下去,可無望早在一開始就已遍布全身。
一位小孩蜷縮在一個牆角哭泣,在他的身旁還蹲坐著一隻哈巴狗,那隻哈巴狗一直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我,像在渴求些什麼,那摸樣像極了當年哥哥從路口撿回家取名叫辛巴的流浪狗。
“辛巴。”我不確定的叫出聲,心底也有一絲恐懼。因為它早在四年前某個雨天裏上了天堂,凡是正常人都不會認為它又死而複活了吧。
聽到我的叫喚,那隻狗非但不靠近還盡量往男孩裏麵縮,像是怕極了我。
走近,慢慢走近,我才發現,孩子竟穿著瑾笙幼年時的白襯衫,記得當時買它時母親還嫌它過於單薄不想要,可我的固執堅持硬是讓它在你身上套了兩年,你一直不知道,其實當初要買全是因為你曾說想做沈夏眼裏的第一位白衣少年,就算當時我再傻也能看出你喜歡她,所以也就借花獻佛了。
可眼前這衣衫襤褸的同學未免也跟瑾笙差太多了吧,而且衣服也太不搭調了,“你是蘇瑾笙?”
小孩聽到,整個人愣了一下,抬起頭滿臉淚跡斑斑。我一看,整個人頓時傻眼了。
還真是他,不過他怎麼變小了。
我激動的衝上去抱住了他,激動的喊:“哥。”
“哥?”小孩掙脫出我的懷抱,“姐姐你好像認錯人了吧?我隻有蘇瑾一個妹妹啊?況且她才八歲哦沒姐姐這樣高啦。”他自信滿滿地量了量自己的升高,“我可比她高出好多呢,隻是……”談到這裏,他眼底神情慢慢黯淡了下去,“隻是我把她弄丟了。”
不,是我把你弄丟了才對,是我!想說話,喉嚨卻像被什麼卡住,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
淚急的從眼角流出,然而男孩像是沒看到一般自顧自的說著。
我想再次抱緊他,可手臂卻穿過他的胸膛,鋪了個空。
我吃驚極了,又試了幾遍,可結果還是如此。男孩看著我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起來,“慘了,被發現了呢。”
然後他開始慢慢變得透明,我呼喊著他的名字,他的身體顏色卻越來越淡……
窒息感開始遍布全身,我從夢中驚醒,起身按亮了燈。
真是詭異的夢。
我緊張的大口大口呼吸,可一想起夢裏的最後那一幕就害怕,害怕到不知所措。
牆上掛鍾剛到五點四十,在不到短短三小時的時間裏我竟然哭濕了一個枕頭?真是太誇張了。
衛生間裏,我看著鏡子裏自己一副驚魂未定的摸樣長呼了一口氣,真沒想到,原來你的死會讓我如此難受,隻是夢境就已如此可怕,若為現實……
我不敢再想下去,搖搖頭向自己潑了一捧冷水。既然不想變為現實,那就開始找哥哥吧。我暗自下決心,心中有了一位很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