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孟春,中原各地已是春景乍現,但此時的塞北卻仍舊冰雪連天。
覺遠大山裏,整個山脈都被冰雪封凍住,可是這嚴寒卻封鎖不住人們探求的腳步。此刻山腰上正有兩個穿著獸皮大襖的年青人手拉著手,迎著風刃、踏著冰雪,往山峰上攀爬。
“阿滿,你冷不冷?”清脆悅耳的聲音,竟然是個女子。
林嵐抬頭,看向走在前麵牽著她的手拉著她往上爬的男子。
男子沒有回頭,鷹隼一般的眼睛緊緊盯視著上方,“不冷。”與林嵐黃鶯般的聲音相反,他的聲音嘶啞幹澀。
如此從山腰到峰頂,再從峰頂小心翼翼地下滑,阿滿都沒有再開口,隻有林嵐偶爾小聲說上一句半句,便再無聲息。直到二人來到這邊峰底,放眼望去,忽然看見遠處出現一座依山傍水的海濱之城,其繁華逸麗不可盡數,與荒涼的雪原相映,顯得那麼的虛無夢幻。
“最繁華,又最荒蕪。”林嵐頓時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喜異常的低呼,“我們終於找到了!是不是?阿滿,我們終於找到它了!”
她跟著阿滿四處流浪漂泊,曆盡險境磨難,終於找到了這個地方!
她眼中漫上璨如星晨的華彩,使她用獸皮包裹的容顏驟然間明豔異常。
然而這刹那閃現的絕麗,他卻視而不見,他沉默著,但他的動作卻出奇的迅捷。他鬆了她的手,也不管她有沒有站穩,便疾步往那片雪原中的小城狂奔而去。
林嵐神情微頓,之後也提腳迅速跟上。阿滿的速度出奇的快,林嵐漸漸有些跟他不上。
她望著他矯健的背影,暗暗咬了咬牙。
他這是篤定在那裏必定能找到那種奇花了,所以想將她丟下不管了麼?這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阿滿若是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裏,她便隻有等死的份兒了。
不能就這麼被他丟下!她忽然“唉呀”一聲就地一滾撲倒,已經跑出很遠的阿滿回頭停住腳步,遲疑片刻之後迅速回轉,“怎麼了?”
林嵐邊揉著腳腕邊哀哀戚戚的看著阿滿,“阿滿,對不起,我又拖累你了。”
阿滿並沒有查看她腳上的傷勢,低聲說了句,“沒事。”便忽然將她打橫抱起來繼續拔足狂奔。
窩在阿滿懷裏的林嵐悄悄的舒了一口氣,幸好幸好!她抬眼遙望著遠處那片小城。
傳說:在最繁華又最荒蕪的地方,生長著一種奇花,得之者:能掌人生死、能改朝換代。
從加達王府逃出來之後,林嵐的最大夢想便是找到這種奇花。
父王以意圖謀反被定罪。那個曾經被大周朝子民奉為戰神的、從大魏手中奪回半壁江山的男人竟然被人定了這樣的罪名,那個一手將當今皇帝拱上皇位、做了六年多攝政王的男人竟然會謀反!
這些話說出來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可是偏偏有人願意相信這些話,偏偏有人拿這樣的罪名將父王送上了斷頭台。
可她一個弱女子,想為父王報仇哪裏是那麼容易的事?她無意中聽說了這種奇花之後,便希望找到這種奇花,借助這種奇花之力找到父王身死的真相,為父王洗雪冤屈。
她和阿滿是為了這個傳說湊到一起,但都懷著各自的私欲,即相互依賴幫助,又相互利用提防。身為女子,又沒什麼身手武功,她不得不常常示弱來博取阿滿的同情,否則,她根本達不成自己的心願,甚至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正思忖間,阿滿突然身體一轉將她整個人甩出老遠,與此同時低聲嘶吼道:“快跑!”她還沒來得及從厚厚的雪裏鑽出來,就聽見“嗖、嗖、嗖”接連數聲響起。
她一個激靈從雪地上彈起來,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又來了!這聲音她太熟悉,這幾年那些人每次追過來都會先用弩箭開場,逃出加達王府她旁的本事學得一團糟,逃命的本事倒是學得很溜。每次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沒命狂奔已經成了她的自然反應。
這麼多年了那些人還是不肯放過他!
父王已經死了,還背負著謀反的罪名;她被賜婚與韃靼和親,她以為她跑出來一個人隱匿行蹤就能逃出生天,可她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始終擺脫不了那些人的追殺,似乎這些追殺者隨時隨地都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