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過去了。
石欣格蹲在裝滿紙箱的倉庫裏,她雙臂環住自己的膝蓋。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日。秋季。二零一六年。
她看著貨房一角,那裏滿是灰塵,幾縷蛛絲掛在廢棄的爛鐵網上。
這是她在這裏打工的第二個年頭。
鴿子。外麵有人叫她的名字,鴿子是格子的稱呼,為了方便給石欣格取的外號。
一個身穿搬運服的工人阿叔走進來。
貨物都清點好了吧?
所有的貨都查過了一遍,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你先下班吧,到飯點了。
石欣格抬起自己的左手腕,手表是的時間是下午五點五十七分。
我下班了,王叔再見。
明天記得按時來啊。
石欣格走出倉庫,從後門出去了。
她小心地從一地的碎石塊和淩亂的石磚中走出。再向左拐,翻過一麵矮牆,牆上的枝葉已經開始枯黃了。
她熟練地爬過圍牆,找到一個安穩的落腳點,站好。
在她麵前的是一條狹窄的小路,兩旁的樓盤起得相當高,右邊的房子從二樓開始就向外凸出一截,原本三米寬的空間縮短之一米。
由於沒有得到充足的陽光,這條小路常常是陰涼,而潮濕的。
她從這條往外望去,前麵就是廣場了。
她踩著碎步伐,從這條寬度隻有三米,長度卻有一公裏的小道的一頭奔向另一頭。
下午的六點多,這裏的視線很暗。如果不是天還亮著,抬起頭還能看見藍的天空,那麼這裏也許該被黑暗吞沒了。
石欣格打開手機的電筒按鈕,圓形的亮光投射在地麵上,映出了一團團青色的苔痕。
慢悠悠的長道,一個人的腳步在回響著。
在漸漸靠近出口的地方,聽到了開電車的人打喇叭的聲音。
出來了啊……石欣格抬起頭看看天,淺藍色的。
她走進了一家茶吧,不湊巧的是平常的座位被別人給占去了。她隻好選了靠近前台一個座位。
今天人真多。
她把手機擺在桌麵上,看看附近新開的商店的動態。
茶吧裏放著純音樂,供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消遣。
這時一個穿著休閑服的年輕人走進店來,看樣子像個高中生。
石欣格看了他一看,又低下頭刷圖片。
我剛剛在這裏落下了一個黑色的錢包。
錢包?
裏麵有我的身份證。
前台的小哥從櫃台下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錢包,叫什麼名字?小哥翻出錢包裏的身份證。
莫迪。莫非的莫,迪士尼的迪。
迪士尼。小哥笑了一下,看不出來,你這麼小?
莫迪沒有接過小哥的話,反而問,是我的錢包吧。
下次可別弄丟了。
石欣格坐在自個的位置是,不想聽倒也全聽見了。
迪士尼……多大了,還迪士尼。
這時她抬起頭,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那一刻,有種被看穿了的心情。
石欣格眼前穿著休閑服的高中生,在遲疑了一秒之後轉身走了。
莫迪回到家裏,爸媽不在家,說是明後天回來。
自己開了燈爬上樓。
那一雙眼睛……他躺在床上,手搭在後腦勺下思索著,那一秒的交彙算是……什麼?
好累……他今天剛剛坐長途的火車回來,本來想到家就好好休息,可突然間發現錢包不見了,身份證還在裏麵。他想了想今天去到的幾個地方,車站、出租車、茶吧。
要是落在車站或者出租車上,那可就難找回來了。他想了想,先去茶吧看看吧。
在茶吧是用微信付的賬,也沒有在意到錢包。很有可能落在那裏了。
莫迪找到錢包之後還是很高興的,那種失而複得的欣喜激動。
他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是晚上九點了。
餓得不行,下了一碗麵吃。
翻了翻電視台,沒什麼想看的。這附近都是公寓樓,是屬於較安靜的住宅區,平時沒有什麼吵鬧的活動,除了過節和過年的時候舉辦的社區活動。
這裏的車流量也不多,偶爾有車子從外麵開進來,大概是下班回家的上班族。
莫迪端著麵坐在自家的窗台邊上,橙黃色的燈光鋪滿了樓下的路麵,映在樹上、牆麵上。
一個略微眼熟的身影出現在莫迪的視線中,比齊耳短發還要長半截拇指的頭發,穿著一襲黑色的衣服。
那不是今天遇見的人嗎?莫迪又吸了一口麵條。
石欣格穿過相渠路,向右拐,繞過八百米外的第一根電線杆。走進了一家普通的住宅樓。
這是單麵的綠色鐵門,門口上貼著關公和嶽飛。盡管它的邊角已經有一些破損,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顏色也逐漸發舊。
她從挎包裏掏出鑰匙,在聽到鎖頭轉動的最後聲音後,拉開了門。
石欣格租的房子,隻有一間臥室和一個衛生間。她從來不煮飯,廠裏是管飯的。偶爾她也會叫外賣或者吃方便麵。
在靠近床頭的桌子,上麵隻放有一台筆記本電腦,和一副耳麥。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南漂的生活。
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鬧鍾在六點二十四分的時候響起來,石欣格關掉了鬧鍾,坐起來。
天灰蒙蒙的,也快亮了。
她大約七點左右就出門了。
上班的時間也不是說去得太早,而是她有一個習慣。偶爾,某天的時候起早一些,走一遍清晨空曠的街道,雖然比掃地的阿姨晚起了很多。
清晨,也不是空蕩蕩的。隻是車輛少了很多,不像擁擠的時間段,三五輛地過一個路口。
早上適合拍照,這時的陽光沒有中午那麼強烈,光線十分的柔和。當然,太早了拍出來的照片會很不清晰。
莫迪早上六點的時候自然醒了,幾分鍾後,熟悉的鬧鈴叫起來。他把鬧鍾關掉,繼續睡覺。